随乎天地者也。
夫古今者,在天地之间犹旦暮也,
以今观今则谓之今矣,以后观今则今亦谓之古矣;
以今观古则谓之古矣,以古自观则古亦谓之今矣。
是知古亦未必为古,今亦未必为今,皆自我而观之也。
安知千古之前,万古之后,其人不自我而观之也?
若然,则皇帝王伯者,圣人之时也;
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
时有消长,经有因革,
时有消长,否泰尽之矣;
经有因革,损益尽之矣。
否泰尽而体用分,损益尽而心迹判,
体与用分,心与迹判,圣人之事业于是乎备矣。
所以自古当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
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摄命。
正命者,因而因者也;
受命者,因而革者也;
改命者,革而因者也;
摄命者,革而革者也。
因而因者,长而长者也;
因而革者,长而消者也;
革而因者,消而长者也;
革而革者,消而消者也。
革而革者,一世之事业也;
革而因者,十世之事业也;
因而革者,百世之事业也;
因而因者,千世之事业也;
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者,万世之事业也。
一世之事业者,非五伯之道而何?
十世之事业者,非三王之道而何?
百世之事业者,非五帝之道而何?
千世之事业者,非三皇之道而何?
万世之事业者,非仲尼之道而何?
是知皇帝王伯者,命世之谓也;仲尼者,不世之谓也。
仲尼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
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
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如是则何止于百世而已哉?亿千万世皆可得而知之也。
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
不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已,如其必欲知仲尼之所以仲尼,则舍天地将奚之焉?
人皆知天地之为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
不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已,如其必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舍动静将奚之
焉?
夫一动一静者,天地之至妙者欤?
夫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欤?
是故知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者,谓其行无辙迹也,故有言曰:予欲无言。
又曰:天何言哉?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斯之谓欤?
观物篇五十六
孔子赞易自牺轩而下,序书自尧舜而下,删诗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
自牺轩而下,祖三皇也;
自尧舜而下,宗五帝也;
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
自桓文而下,孙五伯也;
祖三皇,尚贤也;
宗五帝,亦尚贤也;
三皇尚贤以道,五帝尚贤以德。
子三王,尚亲也;
孙五伯,亦尚亲也;
三王尚亲以功,五伯尚亲以力。
呜呼!时之既往亿万千年,时之未来亦亿万千年,仲尼中间生而为人,何祖宗之寡
而子孙之多耶?此所以重赞尧舜,至禹则曰:禹吾无间然矣。
仲尼后禹千五百余年,今之后仲尼又千五百余年,
虽不敢比夫仲尼上赞尧舜禹,岂不敢比孟子上赞仲尼乎?
人谓仲尼惜乎无土,吾独以为不然:
匹夫以百亩为土,大夫以百里为土,诸侯以四境为土,天子以四海为土,仲尼以万
世为土。若然,则孟子言,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斯亦未谓之过矣。
夫人不能自富,必待天与其富然后能富;
人不能自贵,必待天与其贵然后能贵。
若然,则富贵在天也,不在人也,有求而得之者,有求而不得者矣,是系乎天者也。
功德在人也,不在天也,可修而得之,不修则不得,是非系乎天也,系乎人者也。
夫人之能求而得富贵者,求其可得者也,非其可得者,非所以能求之也。
昧者不知求而得之,则谓其己之能得也,故矜之;
求而失之,则谓其人之不与也,故怨之。
如知其己之所以能得,人之所以能与,则天下安有不知量之人耶?
天下至富也,天子至贵也,岂可妄意求而得之也?
虽曰天命,亦未始不由积功累行,圣君艰难以成之,庸君暴虐以坏之,是天欤?是
人欤?
是知人作之咎,固难逃矣;天降之灾,禳之奚益?
积功累行,君子常分,非有求而然也。有求而然者,所谓利乎仁者也。
君子安有余事于其间哉?
然而有幸有不幸者,始可以语命也已。
夏禹以功有天下,夏桀以虐失天下;
殷汤以功有天下,殷纣以虐失天下;
周武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