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虽造化未尝究心,而粉饰大化,文明天下,亦以彰众目、协和气焉。而羽虫三百六十,声音颜色,饮啄态度,各不相同。上古采以为官,称圣人取以配象类,诗人多识于鸟兽草木,《月令》四时记其荣枯语默。故善诗者诗中有画,善画者画中有诗。然则绘事之寄兴,与诗人相表里焉。(宋《宣和画谱》)
【画派】
汉晋以来,多画人物宫殿,唐吴道子亦工人物,至边鸾始以花鸟著,其徒于锡、梁广、陈庶等继其业。五代末,始有徐熙、黄筌名工花鸟,名盛一时。宋开画苑,南北两朝能手甚多,而皆以徐黄为宗派,元时犹祖述之。至明而绘事一变,山水花鸟皆从简易,而古法弁髦矣。本朝书画,直追晋宋,且驾徐、黄而上。亦见文治之隆,而黼黻休明,于兹为盛也。
【六法前后】
明谢肇淛云:古人言画,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写形,四曰随类傅彩,五曰经营位置,六曰傅模移写。此数者何尝道得画中三昧。以古人之法,而施之于今,何啻枘凿。愚谓即以六法言,亦当以经营为第一,用笔次之,傅彩又次之。傅模应不在画内,而气韵则画成后得之。一举笔即谋气韵,从何著手?以气韵为第一者,乃赏鉴家言,非作家法也。
【画忌六气】
一曰俗气,如村女涂脂。二曰匠气,工而无韵。三曰火气,有笔杖而锋芒太露。四曰草气,粗率过甚,绝少文雅。五曰闺阁气,描条软弱,全无骨力。六曰蹴黑气,无知妄作,恶不可耐。
【两字诀】
画有两字诀,曰活曰脱。活者,生动也,用意、用笔、用色,一一生动,方可谓之写生。或曰当加一泼字,不知活可以兼泼,而泼未必皆活。知泼而不知活,则堕入恶道,而有伤于大雅。若生机在我,则纵之横之,无不如意,又何尝不泼耶?脱者,笔笔醒透,则画与纸绢离,非笔墨跳脱之谓。跳脱仍是活意。花如欲语,禽如欲飞,石必崚嶒,树必挺拔,观者但见花鸟树石,而不见纸绢,斯真脱矣,斯真画矣。
【士大夫画】
赵文敏问画道于钱舜举,何以称士大夫画?曰:隶体耳。画史能辨之,则无翼而飞,不尔便落邪道。王维、李成、徐熙、李伯时,皆士大夫之高尚者,所画能与物传神,尽其妙也。然又有关棙,要无求于世,不以赞毁挠怀。常举以似,画家无不攒眉,谓此关难度。
【入细通灵】
人之技巧至于画而极,可谓夺天地之工,泄造化之秘。少陵所谓“真宰上诉天应泣”者也。古人之画,细入毫发,故能通灵入圣。今人动曰“取态”,谓之游戏笔墨则可耳,以言乎画,则未也。
【形似】
东坡诗:“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此论诗则可,论画则不可。未有形不似而反得其神者,此老不能工画,故以此自文。犹云:“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空钩意钓,岂在鲂鲤。”亦以不能奕,故作此禅语耳。又谓写真在目与颧肖,则余无不肖,亦非的论。唐白居易诗“画无常工,以似为工,学无常师,以真为师。”宋郭熙亦曰:“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而东坡乃以形似为非,直谓之门外人可也。
【文人画】
画者,文之极也,故古今文人颇多著意。张彦远所次历代画人冠裳,大半必其人胸中有书,故画来有书卷气。无论写意、工致,总不落俗。是以少陵题咏,曲尽形容;昌黎作记,不遗毫发。欧文忠、三苏父子、两晁兄弟、山谷、后山等,评论精高,挥翰超拔。然则画者岂独艺之云乎。(宋邓椿《论画》)
【雅俗】
笔之雅俗,本于性生,亦由于学习。生而俗者不可医,习而俗者犹可救。俗眼不识,但以颜色鲜明,繁华富贵者为妙,而强为知识者,又以水墨为雅,以脂粉为俗。二者所见略同。不知画固有浓脂艳粉而不伤于雅,淡墨数笔而无解于俗者。此中得失,可为知者道耳。
【写生】
昔人写生,先用心于行干分条。分寸之间,几多曲折;肤理纵横,各核名实。虽有偃仰柔劲之不同,自具迎旸承露之态。勾萌拆甲,以至花叶葳蕤,脱瓣垂实,皆一气呵成,绝无做作。今人一枝一干,既少分别,朝荣夜舒,情性全乖,无惑乎花不附木,木不附土,剪彩欺人,生意何在!所以贵贱修促,苗裔断延,皆可征效。(明顾凝远《画引》)
【生机】
董其昌曰:画之道,所谓宇宙在乎手者。眼前无非生机,故其人往往多寿。至如刻画细谨,为造物役者,乃能损寿,盖无生机也。黄子久、沈石田、文徵仲皆大耋,仇英短命,此其征矣。
【天趣】
人能以画寓意。明窗净几,描写景物,名花折枝,想其态度绰约,枝叶宛转,向日舒笑,迎风欹斜,含烟弄雨,初开残落。布置笔端,不觉妙合天趣,自是一乐。然必兴会自至,方见天机活泼,若一涉应酬,则烦苦郁塞,无味极矣,安得有画。
【结构】
宋政和中,建设画学,用太学考试法,试四方画士。以古人诗句命题。尝试“竹锁桥边卖酒家”,人皆向酒家著笔,一史但于桥头竹外,挂一酒帘而已。又试“踏花归去马蹄香”,人皆作马上看花景,一史于落红径上,扫数蝴蝶飞逐马后。又试“嫩绿枝头红一点”,人皆于花木上妆点,一史独于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