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古,冠服、仪仗、器具随代更易,制度不同,情态非一。虽时手传摹,不足法也。

  写古人面貌,宜有所本。即随意为图,思有不凡之格。宁朴野而不得有庸俗状,宁寒乞而不得有市井相。

  眉目鼻孔,用笔虚实取法。实如锥划刃勒,虚如云影水痕。

  古画图意在劝戒,故美恶之状毕彰,危坦之景动色也。后世惟供珍玩,古格渐亡。然画人物不于此用意,未得其道耳。

  古画人物状貌部位,与后世用意不同:不奇而伟,不丽而妍,别具格法。

  古画面部用粉染其阳位,眶鼻颧颔等处,赭染其阴位,故神气突兀。

  衣褶纹如吴生之兰叶纹,卫洽之颤笔纹,周P之铁线纹,李公麟之游丝纹,各极其致,用笔不过虚实转折为法,熟习参悟之,自能变化生动。昔人云:“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可想见矣。

  衣褶纹当以画石钩勒笔意参之。多笔不觉其繁,少笔不觉其简。皴石贵乎似乱非乱,衣纹亦以此意为妙。曾见海昌陈氏,陆探微天王衣褶如草篆,一袖六七折,却是一笔出之,气势不断,后世无此手笔。

  道子悟笔法于裴将军舞剑,宜其雄骜古今。画家宗法之,亦如山水之董源,书法之羲之,皆以平正为法者也。

  世以水墨画为白描,古谓之白画。袁`有白画《天女》《东晋高僧像》,展子虔有白画《王世充像》,宗少文有白画《孔门弟子像》。

  人物古多重色设,惟道子有浅绛标青一法。宋元及明人多宗之。其法让落墨处,以色染之,觉风韵高妙。

  古人画人物,亦多画外用意,以意运法,故画具高致。后人专工于法,意为法窘,故画成俗格。

  点簇画始于唐韦偃。偃常以逸笔点簇鞍马人物、山水云烟,千变万态,或腾或倚,或翘或。其小者头一点,尾一抹而已。山水以墨斡水,以手擦之,曲尽其妙。宋石恪写意人物,头面手足衣纹,捉笔随手成之。武岳作武帝朝元,人物仙仗,背项相倚,大抵皆如狂草书法也。

  画法不同,宗支甚广。近如董巨高米倪黄吴王文沈之支流,人犹相识。至其源远,如张曹顾陆之派,即不能识。甚而荆关李范之直下,亦不相认。不相认亦无妨碍,但不可为元明家法嗣,而抵呵远宗为不类者。

  近代学元四家者,犹有通家之谊,一遇别宗支属,便以面目相校,雌黄口舌,不知本宗之源,亦从彼来者。不但论画,诗亦如此。此种见解,所谓孤陋寡闻也。

  画家有未必知画,不能画者,每知画理,自古有之。故尝有画者之意,题者发之。如蒙庄之形容画史,非深知画者不能道。

  写意画最易入作家气。凡纷披大笔,先须格于雅正,静气运神,毋使力出锋锷,有霸悍之气。若即若离,毋拘绳墨,有俗恶之目。

  运笔潇洒,法在挑剔顿挫。大笔细笔,画皆如此。俗谓之松动,然须辩得一种是潇洒,一种是习气。

  点笔花以气机为主。或墨或色,随机著笔,意足而已,乃得生动。不可胶于形迹,“意足不求颜色似,前生相马九方皋”。又不独画梅也。

  设色不以深浅为难,难于彩色相和。和则神气生动,不则形迹宛然,画无生气。

  画后涂远山,最要得势。有画已佳,以远山失势,而通幅之势为之不振。有画全以远山作主者,不可不知。

  曾见宋院模本僧繇画,设色深厚,如器上镶嵌。画多深沈浑穆之气,固于笔中亦可想见僧繇画法矣。

  作画论画,可伸己意,看画独不可参己意。若参己意论之,则古人有多少高于己处,先见不到。

  画不可皮相。凡看画以其装点仿佛某家,即呼真迹,类多叔敖衣冠。学者模得形似,便已自奇,另纸几不成画。此皆平日只是皮相古人所致。

  云霞荡胸襟,花竹怡情性。物本无心,何与人事。其所以相感者,必大有妙理。画家一丘一壑,一草一花,使望者息心,揽者动色,乃为极构。

  艺事必藉兴会,乃得淋漓尽致。催租之罢,时或憾之。然无聊落寞之境,以摅其怀,以寄其意,不为无补。程邈造隶于狱中,史公著书于蚕室,此又其大者也。

  陈b云:大痴论画,最忌曰甜。甜者,郁而软熟之谓。凡为俗为腐为版,人皆知之。甜则不但不之忌,而且喜之。自大痴拈出,大是妙谛。余谓不独书画,一切人事皆不可甜,惟人生晚境宜之。

  仆尝为友人题白石翁山水云:每视人画,多信手随意,未尝从古人甘苦中领略一分滋味。石翁与董巨摩垒,败管几万,打熬过来。故笔无虚著,机有神行,得力处正是不费力处。

  法派不同,各有妙诣。作者往往以门户起见,互为指摘。识者陋之。不知王黄同时,彼此倾倒;韩孟异体,相与推崇。惟其能知他人之工,则己之所造也深矣。

  意造境生,不容不巧为屈折。气关体局,须当出于自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