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石谷非亦得南田之益多也耶!昔阎立本远嫌僧繇占胜,呼为“浪得名”;黄筌则近恐徐熙轧己,多瑕疵之。所谓服之真,知之真,妒之深,亦知之深也。呜呼,岂独绘事为然哉!然如王、恽之气谊,已驾古人之上,况其他乎,令人思而颜汗。
好尚不同,雅俗必相谬戾也。尝见有文士推奖达官,钦慕生徒,百计番贾购求画士,亦雄矣哉。然而j耀当时,寂寞身后,岂郑声终不能凌大雅耶,特谬种流传,其地已为互乡,非数十年后,何可与言。
宗派各异,南北攸分;方隅之见,非无区别。川蜀奇险,秦陇雄壮,荆湘旷阔,幽冀惨冽。金陵之派重厚,浙闽之派深刻。算州守三王,虞山遵石谷,云间元宰,新安渐师,各自传仿。吴中又遵文氏。或因地变,或为人移,体貌不同,理则是一。然而灵秀会萃,偏于东南,自古为然。国朝六家,三享州,两虞山,恽亦近在毗陵;明之文、沈、唐、仇,则同在吴郡;元之黄、王、倪、吴,居近邻境。何为盛必一时,盖同时同地,声气相通,不叹无牙旷之知,而多他山之助,故各臻其极,从风者又悉依正轨,名手云蒸,虽有魔外,遁迹无遣。呜呼,日来画道已久凌夷,茫茫宇内,见闻不及,岂薪传于他郡欤,抑将衰而复盛欤!
花卉论
花卉与山水同论,古人尚全形,不能不工坡石。今人但擅折技,而竟废山水。未习山水,出枝怯弱,境界狭窄。由山水而傍溢者,必昧k叶之转侧俯仰,用色鲜妍,亦大抵然也。近来兼工带写之法甚行于世,倚番产艳红以争胜。学者不留心章法,但摹真影稿,干手雷同,速于见功,而反斥钩勒细染与健笔大写,荣利毕生,恬不知怪。求气局开展,酣嬉淋漓,纵横驰逐,与夫荒率苍老,简静古朴,
悠然物表者,何可得欤!即有韵流于色,致生于意,已如麟角也。艺苑中天姿敏妙者,岂少其人,特须具卓识。莫甘慕膻而附。不挽颓风,甚可慨已!
人谓“古人尚工细,今人工细便俗,其弊在少工夫耳”。殊不知工细之外,尤必开展。上而黄、赵、徐、崔,以至边鸾、戴进、林、吕辈,何非精严毫末,而气象巍然。若不冢笔臼砚,能至是乎!即不工细,亦当求之魄力,a订之讥,甘谨守哉!嗟乎,瓯香驱驱字疑误明季之陋习,虽日本乎崇嗣,而以逸韵见胜。古法已漓,今则浸淫宇内,既乏天姿,复昧讨古,工细之法,坠绪泯绝。豪杰之士,当整精旅,拔赵帜于墨林,是所望焉。
梅、竹之古澹韵幽,必其人性气相同,方可为之。笔之于法,不外书之体、文之理也,然必苦工始得。今人喜学梅、竹,殊不知其难,正莫可名状,而竹尤甚焉。盖梅可改救,竹则一笔有乖,全幅俱废古称专擅,亦尚寥寥,而可易视乎!
梅法甚多,学宋、元人渴墨,高逸固少;明之包山、服卿、麋公一派,亦不经见。其古拙之妙,老干屈铁,疏花数点,视之如古仙人,来自世外,烟霞之气扑人。近日好手曷仿之,何必孜孜于元章、补之哉!
写兰以明文门之法为正宗,可以追溯鸥波而上。此外遇高则难攀跻,稍下又流入时派矣。
人物论
山水、人物,古必兼精。元倪迂出,而有“空山无
人”之说,疑其竟不留意者,然曾为顾阿英写照。明之各大家及文门诸子,犹多擅场,惟由山水及于人物,必骨节屈伸,衣纹转折,鲜有合度。由人物拓于山水,丘壑位置,树石衬贴,必多窘态专家即分,趋向亦异。故山水之点缀,人物之境界,必辨明其工拙,学之始无歧途之惑。含英咀华,合而成之可也。
画人物难于花卉,而论人物与花卉之书,较山水均少。盖山水之论,大含细入,已为诸法指归,宜其略于人物、花卉矣。而学为人物、花卉者,却倍多于山水,意谓习见则易状,局形则易明。然杰出常少,人物尤甚,岂非其书不足故耶人物既不深论,当讲肖形。古多神奇灵异,此肖形之极所致,今无闻见,为不极肖形耳。谚云:“画鬼怪易,猫狗难”。略涉牵强,人人能指摘之。学者先求肖形,后参山水秘奥,资其识见,乃正范也。
画人物,须先考历朝冠服仪仗器具制度之不同,见书籍之后先。勿以不经见而裁之。未有者参之,若汉之故事,唐之陈设,不贻笑于有识耶!
今时制度,多有不宜于画者。如画必参古法,用之手笔乃妙,能写俗物而不伤雅,尤为卓异矣。
写仙佛圣贤,必得世外之姿,日星之表,神鬼威厉,隐逸萧闲,武人英伟,文士秀发,以及美人贞静之致,皆非寻常可以摹其神情。今见吴中风气,多背古意,甚且有写古事,效演剧院本以形容之。新稿偶出,翕然临仿,则使古人悉蒙尘垢矣!
画以有形至忘形为极则,惟写真一以“逼肖”为极则,虽笔有脱化,究争得失于微茫,其难更甚他画。玑不谙此
事,间亦以论山水之理,反仰伸缩,虚实明晦,教稚儿循训习之,进境却捷于他人,而后知画必先明理,理明而功未至,已有多分相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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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荫画诀
清秦祖永撰。祖永字逸芬,号楞烟外史,江苏无锡人。生于道光五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