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史 尽美》 朱长文
《琴史》提要
六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朱长文撰。长文有《吴郡图经续记》,已著录。是书专述琴典。前五卷纪自古通琴理者一百四十六人,附见者九人,各胪举其事迹。後一卷分十一篇,一曰莹律,二曰释弦,三曰明度,四曰拟象,五曰论音,六曰审调,七曰声歌,八曰广制,九曰尽美,十曰志言,十一曰叙史。凡操弄沿起,制度损益,无不咸具。采摭详博,文词雅赡,视所作墨池编更为胜之。钱曾《读书敏求记》但录其载太宗九弦琴条,以为异闻,其实可资博识者不止是也。绍定癸巳,其从孙正大始刊板,并为後序。又其五世孙梦炎所作长文事略一首,旧本并附於後。今仍录之,以见是书之缘起与长文始末焉。
---出《四库总目提要》
琴有四美:一曰良质,二曰善琢,三曰妙指,四曰正心。四美既备,则为天下之善琴,而可以感格幽冥,充被万物,而况于人乎?况于己乎?昔司马子徽谓:“伏羲以谐八音,皆相假合,思一器而备律吕者,遍琢众木,得之于梧桐。”盖圣人之于万物也,亦各辨其材而为之器也。既知其材矣,又求其良者,以待于用,养其小者,以至于大。故禹作九州之贡,有峄阳梧桐,而《诗》美周室之盛曰:“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又卫文公之作宫室也,亦云:“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是所求其良者,以待于用,养其小者,以致于大也。古之圣贤留心于琴也如此。后之赋琴,言其材者,必取于高山峻谷、深溪绝涧、盘纡隐深、f岩岖险之地,其气之钟者至高至清矣。雷霆之所摧击,霰雪之所飘压,羁鸾独鹄之所栖息,鹂黄干旦(后两字从鸟部)之所翔鸣,其声之感者,至悲至苦矣。泉石之所磅礴,琅\之所丛集,祥云瑞霭之所护被,灵露惠风之所长育,其物之助者,至深至厚矣。根盘孥(下“子”应为“手”)以轮菌,枝纷郁以葳蕤,历千载犹不耀,挺百尺而见枝,其材之成者,至良至大矣。一日夔、襄、钟、牙之俦,睨而视之,嘉其可以为琴也,于是命般、之徒,斤斧之,绳墨之,锼中襄间,平面去病,按律吕以定徽,合钟石以立度,法象完密,髹彩华焕。于是饰以金玉奇之物,张以弦轸弘(左半边应为勺)弭之用,而琴成矣。昔伏羲之“龙吟”,黄帝之“清角”,齐桓公之“号钟”,楚庄王之“绕梁”,相如之“绿倚”(“人”应为“丝”),蔡邕之“焦尾”,传于天下久矣。唐相李勉以响泉韵磬闻,白乐天以玉磬闻,而世称有雷氏者,有张越者,尤精琢琴。历代宝传,以至于今,非力足而笃好者,不能致也。近世琢琴者间有之,然孰能桀然绍前人之作者与?昔圣人之作琴也,天地万物之声,皆在乎其中矣。有天地万物之声,非妙指无以发,故为之参弹复征,攫援标拂,尽其和以至其变,激之而愈清,味之而无厌,非天下之敏手,孰能尽雅琴之所蕴乎?当其援琴而鼓之也,其视也必专,其听也必切,其容也必恭,其思也必和。调之不乱,酏之甚愉,不使放声邪气,得奸其间,发于心,应于手,而后何以与言妙也。是故君子之于琴也,非徒取其声音而已。达则于以观政焉,穷则于以守命焉。尧之神人,舜之南风,武王之克商,周公之越裳,所以观政也;许由之箕山,伯夷之采薇,夫子之漪兰,王通之汾亭,所以守命也。又有所自得也。夫丝与梧桐皆至清之物也!而可以见人心者,至诚之所动也。是故孔子辨文王之操,子期识伯牙之心者,昭见精微,如亲授于言也。故曰:惟乐不可以为伪。又曰:至诚动金石;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吾于乐,益知诚之不可不明也。夫金石丝桐,无情之物,又可以诚动,况穹穹而天,冥冥而神,诚之所格,犹影响也。君子慎独,不愧屋漏,可不戒哉!是故黄帝作而鬼神会,后夔成而凤凰至,子野奏而云鹤翔,瓠巴作而流鱼听,师文弹而寒暑变,可谓诚至也。是故良质而遇善琢,善琢既成,而得妙指,妙指既调,而资于正心,然后为天下之善琴也。总其能,作《尽美》。
――《乐圃琴史校》卷六
琴诀
《琴诀》 唐 薛易简
薛易简以琴待诏翰林,盖在天宝中也。尝著《琴诀》七篇,辞赋近俚,义有可采,今掇其大概著焉,曰:“琴之为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鼓琴之士,志静气正,则听者易分,心乱神润,则听者难辨矣。常人但见用指轻利、取声温润、音韵不绝、句度流美,但赏为能。殊不知志士弹之,声韵皆有所主也。夫正直勇毅者听之,则壮气益增;孝行节操者听之则中情伤感;贫乏孤苦者听之则流涕纵横;便佞浮嚣者听之则敛容庄谨。是以动人心,感神明者,无以加于琴。盖其声正而不乱,足以禁邪止淫也。今人多以杂音悦乐为贵,而琴见轻矣。夫琴士不易得,而知音亦难也。
――(宋)朱长文《琴史》卷第四《乐圃琴史校》
又曰:弹琴之法,必须简静。非谓人静,乃手静也。手指鼓动谓之喧,简要轻稳谓之静。又须乎两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