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献鸿,鸿渇,道饮,攫筥溃失。臣欲亡去,为两君之使不通。欲拔剑而死,人将以吾君贱士贵鸿也。攫筥在此,愿以将事。”楚王贤其言,辩其词,因留而赐之,终身以为上客。故使者必矜文辞,喻诚信,明气志,解结申屈,然后可使也。《诗》曰:“辞之怿矣,民之莫矣。”
第九章
扁鹊过虢侯,世子暴病而死。扁鹊造宫门,曰:“吾闻国中卒有坏土之事,得无有急乎?”曰:“世子暴病而死。”扁鹊曰:“入言郑医秦越人能活之。”中庶子好方者出应之,曰:“吾闻上古医曰茅父,茅父之为医也,以莞为席,以蒭为狗,北面而祝之,发十言耳,诸扶舆而来者皆平复如故。子之方岂能若是乎?”扁鹊曰:“不能。”又曰:“吾闻中古之为医者曰踰跗,踰之为医也,搦脑髓,爪荒莫,吹区九窍,定脑脱,死者复生。子之方岂能若是乎?”扁鹊曰:“不能。”中庶子曰:“茍如子之方,譬如以管窥天,以锥刺地,所窥者大,所见者小,所刺者巨,所中者少。如子之方,岂足以变骇童子哉?”扁鹊曰:“不然。事故有昧投而中蠡(上改为民)头,掩目别白黑者。夫世子病所谓尸蹶者。以为不然,试入诊世子股阴当温,耳焦焦如有啼者声。若此者,皆可活也。”中庶子遂入诊世子,以病报虢侯。虢侯闻之,足跣而起,至门曰:“先生远辱,幸临寡人。先生幸而治之,则粪土之息,得蒙天载地长为人。先生弗治之,则先犬马填沟壑矣。”言未卒而涕泣沾襟。扁鹊入,砥针砺石,取三阳五输,子同捣药,子明灸阳,子游按摩,子仪反神,子越扶形,于是世子复生。天下闻之,皆以扁鹊能起死人也。扁鹊曰:“吾不能起死人,直使夫当生者起耳。”夫死者犹可药,而况生乎?悲夫!罢君之治,无可药而息也。《诗》曰:“不可救药。”言必亡而已矣。
第十章
楚丘先生披蓑带索,往见孟尝君。孟尝君曰:“先生老矣,春秋高矣,多遗忘矣,何以教文?”楚丘先生曰:“恶将使我老?恶将使我老?意者将使我投石超距乎?追车赴马乎?逐麋鹿搏虎豹乎?吾则死矣,何暇老哉?将使我深计远谋乎?役精神而决嫌疑乎?出正辞而当诸侯乎?吾乃始壮现,何老之有!”孟尝君赧然,汗出至踵,曰:“文过矣,文过矣!”《诗》曰:“老夫灌灌。”
第十一章
齐景公游于牛山之上,而北望齐,曰:“美哉国乎!鬰鬰蓁蓁,使古而无死者,则寡人将去而何之!”俯而泣下沾襟。国子高曰:“然!臣赖君之赐,疏食恶肉可得而食也,驽马柴车可得而乘也,且犹不欲死,而况君乎!”又俯而泣。晏子笑曰:“乐哉,今日婴之游也!见怯君一而谀臣二。使古而无死者,则太公至今犹存。吾君方今将被蓑苙而立乎畎亩之中,惟农事之恤,何暇念死乎!”景公惭而举觞自罚,因罚二臣。
第十二章
秦缪公将田,而丧其马,求三日而得之于茎山之阳,有鄙夫乃相与食之。缪公曰:“此驳马之肉,不得酒者死。”缪公乃求酒,徧饮之然后去。明年晋师与缪公战,晋之右路石者围缪公而击之,甲已堕者六札矣。食马肉者三百余人,皆曰:“吾君仁而爱人,不可不死。”还击晋之右路石,免缪公之死。
第十三章
传曰:卞庄好勇,母无恙时,三战而北,交游非之,国君辱之。卞庄子受命,颜色不变。乃母死三年,鲁兴师,卞庄子请从。至见于将军曰:“前犹与母处,是以战而北也,辱吾身。今母没矣,请塞责。”遂走敌而鬬,获甲首而献之曰:“请以此塞一北。”又获甲首而献之,曰:“请以此塞再北。”将军止之,曰:“足!”不止,又获甲首而献之,曰:“请以此塞三北。”将军止之,曰:“足!请为兄弟。”卞庄子曰:“三北以养母也,今母殁矣,吾责塞矣。吾闻之,节士不以辱生。”遂奔敌,杀七十人而死。君子闻之曰:“三北已塞责,又灭世断宗,士节小具矣,而于孝未终也。”《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第十四章
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昔殷王纣残贱百姓,绝逆天道,至斮朝涉,刳孕妇,脯鬼侯,醢梅伯。然所以不亡者,以其有箕子比干之故。微子去之,箕子执囚为奴,比干谏而死,然后周加兵而诛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吴王夫差为无道,至驱一市之民葬阖闾。然所以不亡者,有伍子胥之故也。胥以死,越王勾践欲伐之。范蠡谏曰:“子胥之计策,尚未忘于吴王之腹心也。”子胥死后三年,越乃能攻之。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季氏为无道,僭天子,舞八佾,旅泰山以《雍彻》。孔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然不亡者,以季路为宰也。故曰:“有谔谔争臣者其国昌,有默默谀臣者其国亡。”《诗》曰:“不明尔德,以无陪侧。尔德不明,以无陪无侧。”言文王咨嗟,痛殷商无辅弼谏诤之臣而亡天下矣。
第十五章
齐桓公出游,遇一丈夫襃衣应步,带着桃殳。桓公怪而问之曰:“是何名?何经所在,何篇所居?何以斥逐,何以避余?”丈夫曰:“是名戒桃。桃之为言亡也。夫日日慎桃,何患之有。故亡国之社以戒诸侯,庶人之戒在于桃殳。”桓公说其言,与之共载。来年正月庶人皆佩。《诗》曰:“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