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爱而徒劫之不敢不然之威,殆哉!
古之学者,穷居而筹兼善之略。今也同为僚殠,后进不敢问先达之事,右署不敢知左署之职。在我避侵职之嫌,在彼生望蜀之议。是以未至其地也不敢图,既至其地也不及习,急遽苟且,了目前之套数而已,安得树可久之功,张无前之业哉?
百姓宁贱售而与民为巿,不贵值而与官为巿。故物满于廛,货充于肆,官求之则不得,益价而求之亦不得。有一官府欲采缯,知巿直,密使吏增直,得之。既行,而商知其官买也,追之,已入公门矣。是商也,明日逃去。人谓商曰:“此公物不亏值。”曰:“吾非为此公。今日得我一缯,他日责我无极。人人未必皆此公,后日未必犹此公也。减直何害?甚者经年不予直;迟直何害?甚者竟不予直;一物无直何害?甚者数取皆无直。吏卒因而附取亦无直。无直何害?甚者无是货也而责之有,捶楚乱加。为之遍索而不得,为之远求而难待。诛求者非一官,逼取者非一货,公差之需索,公门之侵扣,价银之低假又不暇论心。嗟夫!宁逢盗劫,无逢官赊。盗劫犹申冤于官,官赊则无所赴诉矣。”予闻之,谓僚友曰:“民不我信,非民之罪也。彼固求货之出手耳,何择于官民?又何亲于民而何仇于官哉?无轻取,无多取,与民同直而即日面给焉,年年如是,人人如是,又禁府州悬之不如是者,百姓独非人哉?无彼尤也。”
公正二字是撑持世界底,没了这二字,便塌了天。
人臣有二惩,曰私,曰伪。私则利己徇人而公法坏,伪则弥缝粉饰而实政堕。公法坏则豪强得以横恣,贫贱无所控诉而愁怨多。实政堕则视国民不啻越秦,逐势利如同商贾而身家肥。此乱亡之渐也,何可不惩。
“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朱注云:“誾誾,和悦而诤。”只一诤字,十分扶持世道。近世见上大夫,少不了和悦,只欠一诤字。
古今观人,离不了好恶,武叔毁仲尼,伯寮诉子路,臧仓沮孟子,从来圣贤未有不遭谤毁者,故曰:“其不善者恶之,不为不善所恶,不成君子。后世执进退之柄者只在乡人皆好之上取人,千人之誉不足以敌一人之毁,更不察这毁言从何处来,更不察这毁人者是小人是君子。是以正士伤心,端人丧气。一入仕途,只在弥缝涂抹上做工夫,更不敢得罪一人。呜呼!端人正士叛中行而惟乡愿是师,皆由是非失真、进退失当者驱之也。
图大于细,不劳力,不费财,不动声色,暗收百倍之功。用柔为刚,愈涵容;愈愧屈,愈契腹心,化作两人之美。
铨署楹帖:“直者无庸我力,枉者我无庸力,何敢贪天之功;恩则以奸为贤,怨则以贤为奸,岂能逃鬼之责。”
公署楹帖:“只一个志诚,任从你千欺百罔;有三尺明法,休犯他十恶五刑。”
公署楹帖二:“皇天下鉴此心,敢不光明正直;赤子来游吾腹,愿言岂弟慈祥。”
按察司署楹帖:“光天化日之下,四方阴邪休行;大冬严雪之中,一点阳春自在。”
发示驿递:“痛苍赤食草饭沙,安忍吸民膏以纵口腹;睹闾阎卖妻鬻子,岂容穷物力而拥车徒。”
发示州悬:“悯其饥,念其寒,谁不可怜子女,肯推毫发与苍生,不枉为民父母;受若直,怠若事,谁能放过仆童,况糜膏脂无治状,也应念及儿孙。”
襄垣悬署楹帖:“百姓有知,愿教竹头生笋;三堂无事,任从门外张罗。”
莫以勤劳怨辛苦,朝庭觅你做奶母。
城门四联:“东延和门:‘青帝布阳春,郁郁葱葱生气溢沙随之外;黄堂流德泽,融融液液太和在梁苑之西。’南文明门:‘万丈文光北射斗牛通魁柄;三星物采东箕尾上台躔。’西宝成门:‘万宝告成,耕夫织妇白叟黄童年年歌大有;五征来备,东舍西邻村北曈处处乐同人。’北钟祥门:‘洪涛来万里恩波,远抱崇墉浮瑞霭;玄女注千年圣水,潜滋环海护生灵。’”
人情
无所乐有所苦,即父子不相保也,而况民乎?有所乐无所苦,即戎狄且相亲也,而况民乎?
世之人,闻人过失,便喜谈而乐道之;见人规已之过,既掩护之,又痛疾之;闻人称誉,便欣喜而夸张之;见人称人之善,既盖藏之,又搜索之。试思这个念头是君子乎?是小人乎?
乍见之患,愚者所惊;渐至之殃,智者所忽也。以愚者而当智者之所忽,可畏哉!
论人情只往薄处求,说人心只往恶边想,此是私而刻底念头,自家便是个小人。古人贵人每于有过中求无过,此是长厚心、盛德事,学者熟思,自有滋味。
人说己善则喜,人说己过则怒。自家善恶自家真知,待祸
败时欺人不得。人说体实则喜,人说体虚则怒,自家病痛自家独觉,到死亡时欺人不得。
一巨卿还家,门户不如做官时,悄然不乐曰:“世态炎凉如是,人何以堪?”余曰:“君自炎凉,非独世态之过也。平常淡素是我本来事,热闹纷华是我倘来事。君留恋富贵以为当然,厌恶贫贱以为遭际,何炎凉如之,而暇叹世情哉?”
迷莫迷于明知,愚莫愚于用智,辱莫辱于求荣,小莫小于好大。
两人相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