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太极也;是合而言之。自万物而观之,则万物各一其性,是分而言之,而万物一太极也。是合而言之。盖合而言之,万物统体一太极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极也。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於此尤可以见其全矣。子思子曰:“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是言其大无外。语小,天下莫能破焉。是言其小无内。”此之谓也。
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
虽曰人物之生,莫不有太极之道焉。然阴阳五行,气质交运,而人之所禀独得其秀,故其心为最灵,而有以不失其性之全,所谓天地之心,而人之极也。
形既生矣,
然人之形质,既生于阴静,
神发知矣,
则人之精神,必发于阳动。
五性感动,而善恶分,
于是五常之性,感物而动,而阳善、阴恶,又以类分。
万事出矣。
而五性之殊,散为万事。盖二气五行,化生万物,其在众人,虽曰具动静之理,而常失之於动者又如此。自非圣人全体太极有以定之,则欲动情胜,利害相攻,人极不立,而违禽兽不远矣。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圣人之道,仁义中正而已矣)而主静(无欲故静),立人极焉。
此言圣人全动静之德,而常本之於静也。盖人禀阴阳五行之秀气以生,而圣人之生,又得其秀之秀者。是以其行之也中,其处之也正,其发之也仁,其裁之也义。盖一动一静,莫不有以全夫太极之道,而无所亏焉,则所谓欲动情胜、利害相攻者,於此乎定矣。然静者诚之复,而性之真。苟非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则又何以酬酢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故圣人中正仁义,动静周流,而其动也必主乎静。是主正义,以行中仁,而立人极焉。
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
此圣人所以成位乎天地之中,以言其德,则合乎天地之德焉。
日月合其明,
以言其明,则合乎日月之明焉。
四时合其序,
以言其序,则合乎四时之序焉。
鬼神合其吉凶。”
以言其吉凶,则合乎鬼神之吉凶焉。是圣人所为,一于理,而天地、日月、四时、鬼神有所不能违也。盖必体立、而後用有以行,若程子论乾坤动静,而曰:“不专一则不能直遂,不翕聚则不能发散”,亦此意尔。圣人,太极之全体,一动一静,无适而非中正、仁义之极,盖不假修为而自然也。
君子修之吉,
未至中正仁义之极而修之,则君子之所以吉也。
小人悖之凶。
不知中正仁义之极而悖之,则小人之所以凶也。修之悖之,亦在乎敬肆之闲而已矣。敬则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於无,则静虚动直,而圣可学矣。
故曰:
《系易》圣人有言。
“立天之道,曰阴与阳;
阴阳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
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刚柔成质,地道之所以立也。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仁义成德,人道之所以立也。夫道一而已,随事著见,故有三才之别,而於其中又各有体用之分焉,以天道言,则阴体而阳用。以地道言,则柔体而刚用。以人道言,则义体而仁用。其实则一太极也。
又曰:
《系易》圣人又言。
“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
阳也,立天之道的阳,刚也,立地之道的刚,仁也,立人之道的仁,物之始也;是阳动,万物之所资以为始也。阴也,是立天之道的阴,柔也,立地之道的柔,义也,立人之道的义,物之终也。是阴静,万物之所资以为终也。人而于此,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则反其终而知所以死矣。此天地之间,纲纪造化,流行古今,不言之妙。圣人作《易》,伏羲画卦,文王系辞,周公明爻,孔子作传。其大意盖不出此,故周子引之以证其说。
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大哉”,叹美之辞。易,《易》书也。斯,此图也。周子《图说》之末,叹美《易》之为书,广大悉备,然语其至极,则此图尽之。其指岂不深哉!抑尝闻之,程子昆弟之学於周子也,周子手是图以授之。程子之言性与天道,多出於此。然卒未尝明以此图示人,是则必有微意焉。所谓微意,盖欲待中人以上可以语上者语之。学者亦不可以不知也。
附诗
端因《太极图说》中有气化、形化、死生之说,乃述其意而作诗以自喻。
气化
太一分兮作两仪,阴阳辨和化工施。生人生物都无种,此是乾坤气化时。
形化
乾坤气化已成形,男女雌雄牝牡名。自是生生有形化,其中气化自流行。
死生
阴阳二气聚时生,到底阴阳散时死。生死阴阳聚散为,古今造化只如此。
轮回
空家不解死生由,妄说轮回乱大猷。不有天民先觉老,孰开我后继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