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属者,尽其年寿而免于汤火,脱其禁障而生于人天。人人行之,物物有证,然后可以感化天下。诚心忧畏,不复知肉味。如其不然,徒以空言示之而无可据之实,则妄而已矣。
(百行之纪莫大于孝,孝莫大于送死。先王之礼,鲁之所知也。天竺非方俗所同,今缁衣在华,华则有仪,其可同于异域欤!故稽五服之数,象升降之节,立以为文。)
孝者,施于父母之名。事非父母,则不得名孝。今僧于父母之死,漠不介意。其送死僧,皆四海九州之人也,而为之制服,以孝为称,岂不悖哉!彼之教方以死生流转,欲求出离之道,又区区然于既焚之骨,致其思,纪其心,何谓也?中华之仪固多矣,如臣事君、子事父、兄弟友爱、夫妇礼际,冠、昏、乡、射之情文,非一端而已。僧皆弃而不取,乃独取五服之数、升降之节,则何谓也?故吾尝考其行事,皆不能逃于人之常理,恃强欲埽除,别为名号,移此于彼,以伪假真,而济其私耳。
(文宗朝,中书崔蠡上疏云:“国忌设斋,百宫行香,事无经据,伏靖停废。”劾:“讨寻本末,礼文令式,曾不该明。”其国忌寺观行香,岂非经也。安公引教设仪,岂非据也。礼出儒家,钜可将释言为据。事因释氏,无宜用儒典为凭。文宗薄于宗祖,宜其不永矣。周之尚臭,燔柴血肾芗蔚,言天歆其奥也。天岂食血肾芗萧之气邪?由人尚奥,故以奥而事天也。若然者,佛教重香,宁可敚也?况百官行香,代君也。百官事祖宗,亦臣子也。苟欲废之,如忠孝何?)
周人尚臭,各施于其所事。所事者,谓宗庙与天地之神只耳,未尝施于非其鬼也。非其鬼者,淫祀也。忌日行香,佛、老之前,于《六经》何所据乎?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至是日,如亲之始丧,然其心为何如?而使百官代己捧香,散于缁黄之手,以追冥福,此谄妄之甚也。亲以是日死,我以是日悲,彼佛老缁黄何与焉?天下生民之众,同死于一日者,讵可数量。为子孙者皆作佛事而荐其亲,彼佛住世时,固不能以福与人,况既死久矣,安能分心应感,人人与之以福乎?故中国所当守者先王之礼也。先王之礼载于儒经,固不可引佛书为据。崔蠡之言当矣。而仁赞乃欲以安公所记乱中国先王之礼,因人生思慕之时,以入其邪教,去阝大夫以忠孝之道,其用意奸宄而立言似是,可不辩乎?魏晋而上,佛说未盛之时,散香之事未行于世。为人君者,或孝或不孝,或寿或不寿,岂独文宗停废散香而享年不永哉?古之圣人莫不致孝乎鬼神,致严乎宗庙,非礼非义,则不为也。后世人主不敬其先,荒怠祭祀,而谄非鬼,以祈福利者多矣。然则停废散香,是万厚于祖宗,不敢以非礼渎之。崔蠡之论可谓正,而文宗之听可谓明矣。仁赞无父无君,夷狄禽兽之与邻,又安知忠孝之道而出诸口乎?
(会昌六年制:“朕闻三代以前,未尝言佛;漠、魏而降,象法寝兴,耗蠢国风,诱惑人意,僧徒日广,佛寺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敚人利于金实之饰,移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壤法害人,莫过于此。高祖、太宗武定文理,执此二柄,足以经邦。贞观、开元亦尝厘革,割除不尽,流衍滋多。朕博览前言,旁求与议,弊之可革,斯在不疑。惩午古之蠢源,成百王之典法,济人利众,予不让焉。应天下佛像无大小皆从毁废。”)
大学之道,格物、诚意以正其心而修其身。格物者,穷尽物理之谓也。理无不尽,则异端邪说不能移惑,而其意必诚,其心必正,而身可修矣。推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无所往而不当,盖通于理故也。理有不尽,则偏蔽差舛,虽欲诚意,意不可得诚,虽欲正心,心不可得正,身且未能自善,而况敢言及人乎?圣道不传,此其由也。武宗慨然黜异端,辟邪说,不可谓无意于先王之道者。观其读《孟子》“未有仁而遣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之言,得意会心,击节称叹,其与庸主远矣。然穷理不尽,乃用道士赵归真之言,斥绝浮屠,岂其中卓然有不可惑之见乎!特好恶取舍偶有所偏焉耳。李德裕高才英识,辅佐武宗,几于中兴。若夫引君当道,格其非心,如古所谓大人之事,则不能少进也。故其划除久獘,剔刷蠢源,虽足以称快一时,而黄冠肆行,其害更甚。武宗服药致疾而崩,又使宣宗甘受僧谀,大变会昌之政,则废之之方,适足以增其气焰耳。后世人君有志乎此者,法尧、舜、三代,师孔子、孟轲,声足以律众言,身足以度群德,使异端邪说无得而投其罅,然后可以埽千古之害而开仁义之途也。
(南齐法献、玄畅二人为僧正,对帝言论,称名而不坐。后因中兴寺僧锺启答称“贫道”,帝嫌之,问王俭曰:“沙门与帝王共语何称?正殿坐?”王俭对曰:“汉魏不见纪传,自伪园皆称贫道,与坐。晋初亦然。庾冰、桓玄等皆欲使沙门尽礼,寻亦休寝。帝乃令:“称名。”近代道薄人乖,称谓表章“臣顿首”。夫顿首者,拜也;称臣,卑之极也。唐高宗勘僧道二嗽拜君观。时司戎议曰:“不孝莫过于绝嗣,何不制以婚姻?不忠莫大菸不臣,何不令其臣妾?”上元元年九月,敕僧朝会,并不须称臣、拜礼。乃因开元中令僧拜、称臣,至是方免也。大历八年,又放元日、冬至,朝贺陪位。盖以代宗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