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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朱子语类-宋-朱熹-第103页

心苗裔,偏于哀矜不失为仁德之厚,又何以为『身不修,而不可以齐其家』者乎?」曰:「敖惰,谓如孔子之不见孺悲,孟子不与王驩言。哀矜,谓如有一般大奸大恶,方欲治之,被它哀鸣恳告,却便恕之。」道夫云:「这只是言流为姑息之意。」曰:「这便是哀矜之不得其正处。」
或问「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曰:「亲者则亲爱之,贤者则畏敬之,不率者则贱恶之,无告者则哀矜之。有一般人,非贤非亲,未见其为不率,又不至于无告,则是泛然没紧要底人,见之岂不敖惰。虽圣贤亦有此心。然亦岂可一向敖惰他!一向敖惰,便是辟了。畏敬、亲爱、贱恶、哀矜莫不皆然。故下文曰:『爱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如所敖惰之人,又安知其无善之可爱敬!所谓敖惰者,只是阔略过去。」
问敖惰。曰:「大抵是一种没要紧底,半上落下底人。且如路中撞见如此等人,是不足亲爱畏敬者,不成强与之相揖,而致其亲爱畏敬!敖惰是人之所不能无者。」又问:「『敖惰』二字,恐非好事。」曰:「此如明鉴之悬,妍者自妍,丑者自丑,随所来而应之。不成丑者至前,须要换作妍者!又敖惰是轻,贱恶是重。既得贱恶,如何却不得敖惰?然圣人犹戒其僻,则又须点检,不可有过当处。」履孙。
蔡问「敖惰」之说。曰:「有一般人,上未至于可亲爱,下未至于可贱恶,只是所为也无甚好处,令人懒去接他,是谓敖惰。此敖惰,不是恶德。」文蔚录云:「非如常人傲忽惰慢,只是使人见得他懒些。」
或问:「敖惰是凶德,而曰『有当然之则』,何也?」曰:「古人用字不如此。敖惰,未至可贱可恶,但见那一等没紧要底人,自是恁地。然一向去敖惰他,也不可如此。」
问:「君子亦有敖惰于人者乎?」曰:「人自有苟贱可厌弃者。」
问敖惰。曰:「敖便是惰,敖了便惰。敖了都不管它,便是惰。」
因学者问大学「敖惰」处,而曰:「某尝说,如有人问易不当为卜筮书,诗不当去小序,不当协韵,及大学敖惰处,皆在所不答。」
或问:「『之其所亲爱、哀矜、畏敬而辟焉』,莫是君子用心过于厚否?」曰:「此可将来『观过知仁』处说,不可将来此说。盖不必论近厚、近薄。大抵一切事,只是才过便不得。『观过知仁』乃是因此见其用心之厚,故可知其仁,然过则终亦未是也。大凡读书,须要先识认本文是说个甚么。须全做不曾识他相似,虚心认他字字分明。复看数过,自然会熟,见得分明。譬如与人乍相见,其初只识其面目,再见则可以知其姓氏、乡贯,又再见则可以知其性行如何。只恁地识认,久后便一见理会得。今学者读书,亦且未要便悬空去思他。中庸云『博学之,审问之』,方言『慎思之』。若未学未问,便去思他,是空劳心耳!」又云:「切须记得『识认』两字。」
问:「大学释『修身齐家』章,不言修身,何也?」曰:「好而不知其恶,恶而不知其美,是以好为恶,以曲为直,可谓之修身乎!」
大学最是两章相接处好看,如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且如心不得其正,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若视而见,听而闻,食而知味,则心得其正矣。然于亲爱、敖惰五者有所僻焉,则身亦不可得而修矣。尝谓修身更多少事不说,却说此五者,何谓?子细看来,身之所以不修者,无不是被这四五个坏。又云:「意有不诚时,则私意为主,是主人自为贼了!到引惹得外底人来,四方八面无关防处,所以要得先诚其意。」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五者,其实则相串,而以做工夫言之,则各自为一事。故『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着『而』字,则是先为此,而后能为彼也。盖逐一节自有一节功夫,非是儱侗言知至了意便自诚,意诚了心便自正,身便自修,中间更不着功夫。然但只是上面一截功夫到了,则下面功夫亦不费力耳。」先生曰:「亦有天资高底人,只头正了,便都正去。若夹杂多底,也不能如此。」
问:「『正心修身』章后注,云『此亦当通上章推之,盖意或不诚,则无能实用其力以正其心者』云云。」曰:「大学所以有许多节次,正欲学者逐节用工。非如一无节之竹,使人才能格物,则便到平天下也。夫人盖有意诚而心未正者,盖于忿懥、恐惧等事,诚不可不随事而排遣也。盖有心正而身未修者,故于好恶之间,诚不可不随人而节制也。至于齐家以下,皆是教人节节省察用功。故经序但言心正者必自诚意而来,修身者必自正心而来。非谓意既诚而心无事乎正,心既正而身无事乎修也。且以大学之首章便教人『明明德』,又为格物以下事目,皆为明明德之事也。而平天下,方且言先谨乎德等事,亦可见矣。」
大学如「正心」章,已说尽了。至「修身」章又从头说起,至「齐家治国」章又依前说教他,何也?盖要节节去照管。不成却说自家在这里,心正、身修了,便都只听其自治!
说大学「诚意」章,曰:「如今人虽欲为善,又被一个不欲为善之意来妨了;虽欲去恶,又被一个尚欲为恶之意来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