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事相妨,如何用功!」
「勿忘,勿助长」,自是孟子论养气到这里,不得不恁地说。如今学者先要把个「勿忘,勿助长」来安排在肚里了做工夫,却不得。
明道云:「『勿忘,勿助长』之间,正当处也。」此等语,更宜玩味。大凡观书从东头直筑着西头,南头筑着北头,七穿八透,皆是一理,方是贯通。古人所以贵一贯也。
「『必有事焉』,只消此一句,这事都了。下面『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恰似剩语。却被这三句撑拄夹持得不活转,不自在。然活转自在人,却因此三句而生。只是纔唤醒,这物事便在这里,点着便动。只此便是天命流行处,便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便是仁义之心,便是『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谢氏所谓『活泼泼地』,只是这些子,更不待想象寻求,分明在这里,触着便应。通书中『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一章,便是这意思。见得这个物事了,动也如此,静也如此,自然虚静纯一;不待更去求虚静,不待体认,只唤着便在这里。」或曰:「吾儒所以与佛氏异者,吾儒则有条理,有准则,佛氏则无此尔。」曰:「吾儒见得个道理如此了,又要事事都如此。佛氏则说:『便如此做,也不妨。』其失正在此。」
侯师圣说「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伊川举禅语为说曰:「事则不无,拟心则差。」当时于此言下有省,某甚疑此语引得不相似。「必有事」是须有事于此,「勿正心」是不须恁地等待。今说「拟心则差」,是如何?言须拟之而后言,行须拟之而后动,方可中不成不拟不议,只恁地去。此语似禅,某不敢编入精义。可学录云:「拟心则差,是借语。」
问:「『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疑孟子只是养气节次。近世诸儒之语,把来作一段工夫,莫无妨否?」曰:「无妨。只看大意如何。」曰:「诸儒如此说,虽无害,只是孟子意已走作。先生解此却好。」曰:「此一段,赵岐注乃是就孟子说,只是颇缓慢。」
「『必有事焉,而勿正』,却似『鸢飞鱼跃』之言。此莫是顺天理自然之意否?」曰:「孟子之说,只是就养气上说。程子说得又须是看孟子了,又看程先生说,便见得孟子只说『勿忘,勿助长』;程先生之言,于其中却有一个自然底气象。」
问「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之意。曰:「说着相似,又不甚相似;说不相似,又却相似。『必有事焉』,是才举这事理,便在里了。如说话未断,理便在此了。」
韩退之诗云:「强怀张不满,弱念阙易盈。」「无是,馁也」,虽强支撑起来,亦支撑不得,所谓「揠苗」者也。雉录见语类。
或问「知言养气」一章。曰:「此一章专以知言为主。若不知言,则自以为义,而未必是义;自以为直,而未必是直,是非且莫辨矣。然说知言,又只说知诐、淫、邪、遁之四者。盖天下事,只有一个是与不是而已。若辨得那不是底,则便识得那是底了。谓如人说十句话,有四句不是,有六句是;若辨得那四句不是,则那六句便是是底了。然非见得道理十分分明,则不能辨得亲切。且如集义,皆是见得道理分明,则动静出处,皆循道理,无非集义也。而今人多见理不明,于当为者反以为不当为,于不当为者反以为当为,则如何能集义也!惟见理明,则义可集;义既集,则那『自反而缩』,便不必说,自是在了。」又曰:「孟子先说知言,后说养气,而公孙丑便问养某向来只以为是他承上文方论气而问,今看得不然,乃是公孙丑会问处。留得知言在后面问者,盖知言是末后合尖上事。如大学说『正心修身』,只合杀在『致知在格物』一句,盖是用工夫起头处。」
「诐辞知其所蔽」。诐是偏诐,只见得一边。此理本平正,他只说得一边,那一边看不见,便是如物蔽了。字凡从「皮」,皆是一边意,如跛是脚一长一短,坡是山一边斜。
「淫辞知其所陷」。陷,是身溺在那里。如陷溺于水,只是见水而不见岸也。
陈正己问:「『诐、淫、邪、遁』,如何是遁底模样?」曰:「如墨者夷之之说穷,遂又牵引『古之人若保赤子』之说为问。如佛家初说剃除髭发,绝灭世事;后其说穷,又道置生产业自无妨碍。」
孟子说「知言」处,只有诐、淫、邪、遁四者。知言是几多工夫?何故只说此四字?盖天地之理不过是与非而已。既知得个非,便识个是矣。且如十句言语,四句是有诐、淫、邪、遁之病,那六句便是矣。
或问「诐、淫、邪、遁」。曰:「诐辞,偏诐之辞也。见诐辞,则知其人之蔽于一偏,如杨氏蔽于『为我』,墨氏蔽于『兼爱』,皆偏也。淫辞,放荡之辞也。见淫辞,则知其人之陷于不正,而莫知省悟也。见邪辞,则知其人之离于道;见遁辞,则知其人之说穷而走也。」
问:「此四辞如何分别?」曰:「诐辞,乃是偏放一边,如杨氏之仁,墨氏之义。蔽者,蔽于一而不见其二。淫者,广大无涯,陷于其中而不自知。邪,则已离于正道,而自立一个门庭。遁辞,辞穷无可说,又却自为一说。如佛家言治产业皆实相。既如此说,怎生不出来治产业?如杨朱云:『一毫何以利天下?』此是且分解其说。你且不拔一毫,况其它乎?大抵吾儒一句言语,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