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问禹贡地理。曰:「禹贡『过』字有三义:有山过,水过,人如『过九江,至于敷浅原』,只是禹过此处去也。若曰山过,水过,便不通。」
因说禹贡,曰:「此最难说,盖他本文自有缪误处。且如汉水自是从今汉阳军入江,下至江州,然后江西一带江水流出,合大江。两江下水相淤,故江西水出不得,溢为彭蠡。上取汉水入江处有多少路。今言汉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全然不合!又如何去强解释得?盖禹当时只治得雍冀数州为详,南方诸水皆不亲见。恐只是得之传闻,故多遗阙,又差误如此。今又不成说他圣人之经不是,所以难说。然自古解释者纷纷,终是与他地上水不合。」又言:「孟子说『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诸江』。据今水路及禹贡所载,惟汉入江,汝泗自入淮,而淮自入海,分明是误。盖一时牵于文势,而不暇考其实耳。今人从而强为之解释,终是可笑!」
「东汇泽为彭蠡」,多此一句。
问铢:「理会得彭蠡否?」铢曰:「向来只据传注,终未透达。」曰:「细看来,经文疑有差误。恐禹当初必是不曾亲到江东西,或遣官属往视。又是时三苗顽弗即工,据彭蠡洞庭之地,往往看得亦不子细。」因出三江说并山海经二条云:「此载得甚实。」又云:「浙江源疑出今婺源折岭下。」
问:「先生说郑渔仲以『东为北江入于海』为羡文,是否?」曰:「然。今考之,不见北江所在。」问:「郑说见之何书?」曰:「家中旧有之,是川本,今不知所在矣。」又云:「洪水之患,意者只是如今河决之类,故禹之用功处多在河,所以于兖州下记『作十有三载乃同』,此言专为治河也。兖州是河患甚处,正今之澶卫州也。若其它江水,两岸多是山石,想亦无泛滥之患,禹自不须大段去理会。」又云:「禹治水时,想亦不曾遍历天下。如荆州乃三苗之国,不成禹一一皆到。往往是使官属去彼,相视其山川,具其图说以归,然后作此一书尔。故今禹贡所载南方山川,多与今地面上所有不同。」
地理最难理会,全合禹贡不着了。且如「岷山导江,东别为沱」,今已不知沱所在。或云蜀中李冰所凿一所,灌荫蜀中数百里之田,恐是沱,则地势又太上了。澧水下有一支江,或云是,又在澧下,太下了。又如「东汇泽为彭蠡」,江亦不至此泽。敷浅原今又在德安,或恐在湖口左右。晁以道谓九江在湖口,谓有九江来此合。今以大江数之,则无许多;小数之,则又甚多,亦不知如何。
薛常州作地志,不载扬豫二州。先生曰:「此二州所经历,见古今不同,难下手,故不作。诸葛诚之要补之,以其只见册子上底故也。」
李得之问薛常州九域图。曰:「其书细碎,不是著书手段。『予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圣人做事,便有大纲领:先决九川,距四海了,却逐旋爬疏小水,令至川。学者亦先识个大形势,如江河淮先合识得。渭水入河,上面漆沮泾等又入渭,皆是第二重事。桑钦郦道元水经亦细碎。」因言:「天下惟三水最大:江河与混同江。混同江不知其所出,虏旧巢正临此江,斜迤东南流入海。其下为辽海。辽东辽西,指此水而分也。」又言:「河东奥区,尧禹所居,后世德薄不能有。混同江犹自是来裹河东。」又言:「长安山生过鄜延,然长安却低,鄜延是山尾,却」又言:「收复燕云时,不曾得居庸关,门却开在,所以不能守。然正使得之,亦必不能有也。」学蒙录云:「因说薛氏九域志,曰:『也不成文字,细碎了。禹「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这便是圣人做事纲领处。先决九川而距海,然后理会畎浍。论形势,须先识大纲。如水,则中国莫大于河,南方莫大于江,泾渭则入河者也。先定个大者,则小者便易考。』又曰:『天下有三大水:江河混同江是也。混同江在虏中,虏人之都,见滨此江。』」
胤征
问:「东坡疑胤征。」曰:「袁道洁考得是。太康失河北,至相方失河南。然亦疑羲、和是个历官,旷职,废之诛之可也,何至誓师如此?大抵古书之不可考,皆此类也。」
汤誓
问:「『升自陑』,先儒以为出其不意,如何?」曰:「此乃序说,经无明文。要之今不的见陑是何地,何以辨其正道、奇道。汤武之兴,决不为后世之谲诈。若陑是取道近,亦何必迂路?大抵读书须求其要处,如人食肉,毕竟肉中有滋味。有人却要于骨头上咀嚼,纵得些肉,亦能得多少?古人所谓『味道之腴』,最有理。」可学因问:「凡书传中如此者,皆可且置之?」曰:「固当然。」
仲虺之诰
问:「仲虺之诰似未见其释汤惭德处。」曰:「正是解他。云:『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他缘何道这几句?盖谓汤若不除桀,则桀必杀汤。如说『推亡固存处』,自是说伐桀。至『德日新』以下,乃是勉汤。又如『天乃锡王勇智』,他特地说『勇智』两字,便可见。尚书多不可晓,固难理会。然这般处,古人如何说得恁地好!如今人做时文相似。」
问:「礼义本诸人心,惟中人以下为气禀物欲所拘蔽,所以反着求礼义自治。若成汤,尚何须『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曰:「『汤武反之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