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感亦有动,动时理安亦有静。初寻得个动静意思,其乐甚乖,然却一日旧似一日。当时看明道答横渠书,自不入也。
旧来失了此物多时,今收来尚未便入腔窠,但当尽此生之力而后已。自谓云尔。
今日学者不长进,只是「心不在焉」。尝记少年时在同安,夜闻锺鼓声,听其一声未绝,而此心已自走作,因此警惧,乃知为学须是专心致志。又言:「人有一正念,自是分晓。又从旁别生一小念,渐渐放阔去,不可不察。」
这道理,须是见得是如此了,验之于物,又如此;验之吾身,又如此;以至见天下道理皆端的如此了,方得。如某所见所言,又非自会说出来,亦是当初于圣贤与二程所说推之,而又验之于己,见得真实如此。
刘晏见钱流地上,想是他计较得熟了,如此。某而今看圣人说话,见圣人之心成片价从面前
某寻常莫说前辈,只是长上及朋友稍稍说道理底,某便不敢说他说得不是,且将他说去研究。及自家晓得,却见得他底不是。某寻常最居人后。又曰:「寻常某最得此力。」
初师屏山籍溪。籍溪学于文定,又好佛老;以文定之学为论治道则可,而道未然于佛老亦未有见。屏山少年能为举业,官莆田,接塔下一僧,能入定数日。后乃见了老,归家读儒书,以为与佛合,故作圣传论。其后屏山先亡,籍溪在。某自见于此道未有所得,乃见延平。论传授。
或说:「象山说,『克己复礼』,不但只是欲克去那利欲忿懥之私,只是有一念要做圣贤,便不可。」曰:「此等议论,恰如小儿则剧一般,只管要高去,圣门何尝有这般说话!人要去学圣贤,此是好底念虑,有何不可?若以为不得,则尧舜之『兢兢业业』,周公之『思兼三王』,孔子之『好古敏求』,颜子之『有为若是』,孟子之『愿学孔子』之念,皆当克去矣!看他意思只是禅。志公云:『不起纤毫修学心,无相光中常自在。』他只是要如此,然岂有此理?只如孔子答颜子:『克己复礼为仁。』据他说时,只这一句已多了,又况有下头一落索?只是颜子才问仁,便与打出方是!及至恁地说他,他又却讳。某常谓,人要学禅时,不如分明去学他禅和一棒一喝便了。今乃以圣贤之言夹杂了说,都不成个物事。道是龙,又无角;道是蛇,又有足。子静旧年也不如此,后来弄得直恁地差异!如今都教坏了后生,个个不肯去读书,一味颠蹶没理会处,可惜!可惜!正如荀子不睹是,逞快胡骂乱骂,教得个李斯出来,遂至焚书坑儒!若使荀卿不死,见斯所为如此,必须自悔。使子静今犹在,见后生辈如此颠蹶,亦须自悔其前日之非。」又曰:「子静说话,常是两头明,中间暗。」或问:「暗是如何?」曰:「是他那不说破处。他所以不说破,便是禅。所谓『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他禅家自爱如此。某年十五六时,亦尝留心于此。一日在病翁所会一僧,与之语。其僧只相应和了说,也不说是不是;却与刘说,某也理会得个昭昭灵灵底禅。刘后说与某,某遂疑此僧更有要妙处在,遂去扣问他,见他说得也煞好。及去赴试时,便用他意思去胡说。是时文字不似而今细密,由人粗说,试官为某说动了,遂得举。时年十九。后赴同安任,时年二十四五矣,始见李先生。与他说,李先生只说不是。某却倒疑李先生理会此未得,再三质问。李先生为人简重,却是不甚会说,只教看圣贤言语。某遂将那禅来权倚阁起。意中道,禅亦自在,且将圣人书来读。读来读去,一日复一日,觉得圣贤言语渐渐有味。却回头看释氏之说,渐渐破绽,罅漏百出!」
问择之云:「先生作延平行状,言『默坐澄心,观四者未发已前气象』,此语如何?」曰:「先生亦自说有病。」后复以问。先生云:「学者不须如此。某少时未有知,亦曾学禅,只李先生极言其不是。后来考究,却是这边味长。才这边长得一寸,那边便缩了一寸,到今销铄无余矣。毕竟佛学无是处。」
某旧时亦要无所不学,禅、道、文章、楚辞、诗、兵法,事事要学,出入时无数文字,事事有两册。一日忽思之曰:「且慢,我只一个浑身,如何兼得许多!」自此逐时去了。大凡人知个用心处,自无缘及得外事。
某自十四五岁时,便觉得这物事是好底物事,心便爱了。某不敢自昧,实以铢累寸积而得之。
与范直阁说「忠恕」,是三十岁时书,大概也是。然说得不似,而今看得又较别。
三十年前长进,三十年后长进得不多。
某今且劝诸公屏去外务,趱工夫专一去看这道理。某年二十余已做这工夫,将谓下梢理会得多少道理。今忽然有许多年纪,不知老之至此,也只理会得这些子。岁月易得蹉跎,可畏如此!
因言读书用功之难:「诸公觉得大故浅近,不曾着心。某旧时用心甚苦。思量这道理,如过危木桥子,相去只在毫发之间,才失脚,便跌落下去!用心极苦。五十岁已后,觉得心力短,看见道理只争丝发之间,只是心力把不上。所以大学中庸语孟诸文字,皆是五十岁已前做了。五十已后,长进得甚不多。而今人看文字,全然心粗。未论说道理,只是前辈一样文士,亦是用几多工夫,方做得成,他工夫更多。若以他这心力移在道理上,那里得来!如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