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所谓『精义入神』,不过要思索令精之又精,则见于日用自然合理。所谓『入神』,即此便是,非此外别有入神处也。如老兄诗云:『中伦中虑』,只恁泛说何益?伦虑,只是个伦理所在,要使言行有伦理尔。须是平时精考后躬行之,使凡一言一行皆出乎此理,则这边自重。所谓『仰不愧,俯不怍』,浩然之气亦从是生。若用工如此,方有进处。若如此进时,一齐俱进。圣贤见处,虽卒未可遽尽,然进进不已,自当随力量有到处。若非就这上见得义理之正,则非特所学不可见于行,亦非此道之」因问:「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离事物、舍躬行以为道,则道自道,我自我,尚不能合一,安得有进?」曰:「然。」
再见,即问曰:「三年不相见,近日如何?」对云:「独学悠悠,未见进处。」曰:「悠悠于学者最有病。某前此说话,亦觉悠悠,而学于某者皆不作切己工夫,故亦少见特然可恃者。且如孟子初语滕文公,只道『性善』。善学者只就这上便做工夫,自应有得。及后再见孟子,则不复更端矣。只说『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以至『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其言激切如此,只是欲其着紧下工夫耳。又如语曹交一段,意亦同此。大抵为学,须是自家发愤振作,鼓勇做去;直是要到一日须见一日之效,一月须见一月之效。诸公若要做,便从今日做去;不然,便截从今日断,不要务为说话,徒无益也。」大雅云:「从前但觉寸进,不见特然之效。」曰:「正为此,便不曾离得旧窟,何缘变化得旧气质?」
又曰:「学者做切己工夫,要得不差,先须辨义利所在。如思一事,非特财利、利欲,只每处求自家安利处便是,推此便不可入尧舜之道。切须勤勤提省,察之于纤微毫忽之间,不得放如此,便不会错用工夫。」
问:「程先生云:『周罗事者,先有周罗之病在心;多疑者,先有疑病在心。』大雅则浩然无疑,但不免有周罗事之心。」曰:「此正是无切己工夫,故见他人事,须揽一分。若自己曾实做工夫,则如忍痛然。我自痛,且忍不暇,何暇管他人事?自己若把得重,则彼事自轻。」
因论古今圣贤千言万语,不过只要赌是尔。曰:「赌是固好,然却只是结末一着,要得赌是,须去求其所以。」大雅曰:「不过致知穷理。」曰:「实做去,便见得所以处。」
再见,即曰:「吾辈此个事,世俗理会不得。凡欲为事,岂可信世俗之言为去就!彼流俗何知?所以王介甫一切屏之。他做事虽是过,然吾辈自守所学,亦岂可为流俗所梗?如今浙东学者多陆子静门人,类能卓然自立,相见之次,便毅然有不可犯之色。自家一辈朋友又觉不振,一似忘相似,彼则又似助长。」又曰:「大抵事只有一个是非,是非既定,却拣一个是处行将去。必欲回互得人人道好,岂有此理!然事之是非,久却自定。时下须是在我者无慊,仰不愧,俯不怍。别人道好道恶,管他!」
临别请益。曰:「大要只在『求放心』。此心流乱,无所收拾,将甚处做管辖处?其它用工总闲慢,先须就自心上立得定。决定不杂,则自然光明四达,照用有余,凡所谓是非美恶,亦不难辨矣。况天理人欲不两立,须得全在天理上行,方见得人欲消尽。义之与利,不待分辨而明。至若所谓利者,凡有分毫求自利便处皆是,便与克去,不待显著,方谓之利。此心须令纯,纯只在一处,不可令有外事参杂。遇事而发,合道理处,便与果决行去,勿顾虑。若临事见义,方复迟疑,则又非也。仍须勤勤把将做事,不可俄顷放宽。日日时时如此,便须见验。人之精神,习久自成。大凡人心若勤紧收拾,莫令放宽纵逐物,安有不得其正者!若真个提得紧,虽半月见验可也。」
再见,首见教云:「今日用功,且当以格物为事。不曰『穷理』,却说『格物』者,要得就事物上看教道理分明。见得是处,便断然行将去,不要迟疑。将此逐日做一段工夫,勿令作辍,夫是之谓『集义』。天下只要一个是,若不研究得分晓,如何行得!书所谓『惟精惟一』,最要。是他上圣相传来底,只是如此。」
问:「吾辈之贫者,令不学子弟经营,莫不妨否?」曰:「止经营衣食,亦无甚害。陆家亦作铺买卖。」因指其门阈云:「但此等事,如在门限里,一动着脚,便在此门限外矣。缘先以利存心,做时虽本为衣食不足,后见利入稍优,便多方求余,遂生万般计较,做出碍理事来。须思量止为衣食,为仰事俯育耳。此计稍足,便须收敛,莫令出元所思处,则粗可救」因令看「利用安身,以崇德也」。大雅云:「『利者,义之和也。』顺利此道,以安此身,则德亦从而进矣。」曰:「孔子遭许多困厄,身亦危矣,而德亦进,何也?」大雅云:「身安而后德进者,君子之常。孔子遭变,权之以宜,宁身不安,德则须进。」曰:「然。」答曰:「『然』,意似未尽。」刘仲升云:「横渠说:『「精义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利用安身」,素利吾外,致养吾内也。』」曰:「他说自分明。」
正叔有支蔓之病,先生每救其偏,正叔因习静坐。后复有请,谓因此遂有厌书册之意。先生曰:「岂可一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