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是。」
或问:「格物是学者始入道处,当如何着力?」曰:「遇事接物之间,各须一一去理会始得。不成是精底去理会,粗底又放过了;大底去理会,小底又不问了。如此,终是有欠阙。但随事遇物,皆一一去穷极,自然分明。」又问:「世间有一种小有才底人,于事物上亦能考究得仔细,如何却无益于己?」曰:「他理会底,圣人亦理会,但他理会底意思不是。彼所为者,他欲人说,『他人理会不得者,我理会得;他人不能者,我能之』,却不切己也。」又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圣人何事不理会,但是与人自不同。」
傅问:「而今格物,不知可以就吾心之发见理会得否?」曰:「公依旧是要安排,而今只且就事物上格去。如读书,便就文字上格;听人说话,便就说话上格;接物,便就接物上格。精粗大小,都要格它。久后会通,粗底便是精,小底便是大,这便是理之一本处。而今只管要从发见处理会。且如见赤子入井,便有怵惕、恻隐之心,这个便是发了,更如何理会。若须待它自然发了,方理会它,一年都能理会得多少!圣贤不是教人去黑淬淬里守着。而今且大着心胸,大开着门,端身正坐以观事物之来,便格它。」
世间之物,无不有理,皆须格古人自幼便识其具。且如事君事亲之礼,钟鼓铿锵之节,进退揖逊之仪,皆目熟其事,躬亲其礼。及其长也,不过只是穷此理,因而渐及于天地鬼神日月阴阳草木鸟兽之理,所以用工也易。今人皆无此等礼数可以讲习,只靠先圣遗经自去推究,所以要人格物主敬,便将此心去体会古人道理,循而行之。如事亲孝,自家既知所以孝,便将此孝心依古礼而行之;事君敬,便将此敬心依圣经所说之礼而行之。一一须要穷过,自然浃洽贯通。如论语一书,当时门人弟子记圣人言行,动容周旋,揖逊进退,至为纤悉。如乡党一篇,可见当时此等礼数皆在。至孟子时,则渐已放弃。如孟子一书,其说已宽,亦有但论其大理而已。
问窦从周:「曾看『格物』一段否?」因言,圣人只说「格物」二字,便是要人就事物上理会。且自一念之微,以至事事物物,若静若动,凡居处饮食言语,无不是事,无不各有个天理人欲。须是逐一验过,虽在静处坐,亦须验个敬、肆。敬便是天理,肆便是人欲。如居处,便须验得恭与不恭;执事,便须验得敬与不敬。有一般人专要就寂然不动上理会,及其应事,却七颠八倒,到了,又牵动他寂然底。又有人专要理会事,却于根本上全无工夫。须是彻上彻下,表里洞彻。如居仁,便自能由义;由义,便是居仁。「敬以直内」,便能「义以方外」;能「义以方外」,便是「敬以直内。」
才仲问:「格物,是小学已有开明处了,便从大学做将去,推致其极。」曰:「人也不解无个发明处。才有些发见处,便从此挨将去,渐渐开明。只如一个事,我才发心道,『我要做此事』,只此便是发见开明处了,便从此做将去。五代时,有一将官,年大而不识字。既贵,遂令人于每件物事上书一名字帖之,渠子细看,久之,渐渐认得几个字。从此推将去,遂识字。」
问:「格物则恐有外驰之病?」曰:「若合做,则虽治国平天下之事,亦是己事。『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不成也说道外驰!」又问:「若如此,则恐有身在此而心不在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有此等患。」曰:「合用他处,也着用。」又问:「如此,则不当论内外,但当论合为与不合为。」先生颔之。
若格物,则虽不能尽知,而事至物来,大者增些子,小者减些子,虽不中,不远矣。
问:「格物工夫未到得贯通,亦未害否?」曰:「这是甚说话!而今学者所以学,便须是到圣贤地位,不到不肯休,方是。但用工做向前去,但见前路茫茫地白,莫问程途,少间自能到。如何先立一个不解做得便休底规模放这里了,如何做事!且下手要做十分,到了只做得五六分;下手做五六分,到了只做得三四分;下手做三四分,便无了。且诸公自家里来到建阳,直到建阳方休。未到建阳,半路归去,便是不到建阳。圣贤所为,必不如此。如所谓:『君子乡道而行,半途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又曰:『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
人多把这道理作一个悬空底物。大学不说穷理,只说个格物,便是要人就事物上理会,如此方见得实体。所谓实体,非就事物上见不得。且如作舟以行水,作车以行陆。今试以众人之力共推一舟于陆,必不能行,方见得舟果不能以行陆也,此之谓实体。
问:「道之不明,盖是后人舍事迹以求道。」曰:「所以古人只道格物。有物便有理,若无事亲事君底事,何处得忠孝!」
「穷理」二字不若格物之为切,便就事物上穷格。如汉人多推秦之所以失,汉之所以得,故得失易见。然彼亦无那格底意思。若格之而极其至,则秦犹有余失,汉亦当有余得也。」又云:「格,谓至也,所谓实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