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明明德于天下』时,规模便要恁地了。既有恁地规模,当有次序工夫;既有次序工夫,自然有次序功效:『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只是就这规模恁地广开去,如破竹相似,逐节恁地去。」
说大学次序,曰:「致知、格物,是穷此理;诚意、正心、修身,是体此理;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是推此理。要做三节看。」
大学一篇却是有两个大节目:物格、知至是一个,诚意、修身是一个。才过此二关了,则便可直行将去。
物格、知至,是一截事;意诚、心正、身修,是一截事;家齐、国治、天下平,又是一截事。自知至交诚意,又是一个过接关子;自修身交齐家,又是一个过接关子。
自格物至修身,自浅以及深;自齐家至平天下,自内以及外。
或问:「格物、致知,到贯通处,方能分别取舍。初间亦未尝不如此,但较生涩勉强否?」曰:「格物时是穷尽事物之理,这方是区处理会。到得知至时,却已自有个主宰,会去分别取舍。初间或只见得表,不见得里;只见得粗,不见得精。到知至时,方知得到;能知得到,方会意诚,可者必为,不可者决不肯为。到心正,则胸中无些子私蔽。洞然光明正大,截然有主而不乱,此身便修,家便齐,国便治,而天下可平。」
格物、致知,比治国、平天下,其事似小。然打不透,则病痛却大,无进步处。治国、平天下,规模虽大,然这里纵有未尽处,病痛却小。格物、致知,如「知及之」;正心、诚意,如「仁能守之」。到得「动之不以礼」处,只是小小未尽善。方子录云:「格物、诚意,其事似乎小。然若打不透,却是大病痛。治国、平天下,规模虽大,然若有未到处,其病却小,盖前面大本领已自正了。学者若做到物格、知至处,此是十分以上底人。」
问:「看来大学自格物至平天下,凡八事,而心是在当中,担着两下者。前面格物、致知、诚意,是理会个心;后面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是心之功用。」曰:「据他本经,去修身上截断。然身亦是心主之。」士毅。
自明明德至于治国、平天下,如九层宝塔,自下至上,只是一个塔心。四面虽有许多层,其实只是一个心。明德、正心、诚意、修身,以至治国、平天下,虽有许多节次,其实只是一理。须逐一从前面看来,看后面,又推前面去。故曰「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也。
问:「『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至『致知在格物』,详其文势,似皆是有为而后为者。」曰:「皆是合当为者。经文既自明德说至新民,止于至善,下文又却反复明辨,以见正人者必先正己。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亦是此意。」
问:「『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至『致知在格物』,向疑其似于为人。今观之,大不然。盖大人,以天下为度者也。天下苟有一夫不被其泽,则于吾心为有慊;而吾身于是八者有一毫不尽,则亦何以明明德于天下耶!夫如是,则凡其所为,虽若为人,其实则亦为己而已。」先生曰:「为其职分之所当为也。」
朱子语类卷第十六
大学三
传一章释明明德
问「克明德」。曰:「德之明与不明,只在人之克与不克耳。克,只是真个会明其明德。」
问明德、明命。曰:「便是天之所命谓性者。人皆有此明德,但为物欲之所昏蔽,故暗塞尔。」
自人受之,唤做「明德」;自天言之,唤做「明命」。今人多鹘鹘突突,一似无这个明命。若常见其在前,则凛凛然不敢放肆,见许多道理都在眼前。又曰:「人之明德,即天之明命。虽则是形骸间隔,然人之所以能视听言动,非天而何。」问「苟日新,日日新」。曰:「这个道理,未见得时,若无头无面,如何下工夫。才剔拨得有些通透处,便须急急蹑踪趱乡前去。」又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文王能使天下无一民不新其德,即此便是天命之新。」又云:「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或问:「此若有不同,如何?」曰:「天岂曾有耳目以视听!只是自我民之视听,便是天之视听。如帝命文王,岂天谆谆然命之!只是文王要恁地,便是理合恁地,便是帝命之也。」又曰:「若一件事,民人皆以为是,便是天以为是;若人民皆归往之,便是天命之也。」又曰:「此处甚微,故其理难看。」
「顾諟天之明命」,諟,是详审顾諟,见得子细。
「顾諟天之明命」,只是照管得那本明底物事在。
「顾諟天之明命」,便是常见这物事,不教昏着。今看大学,亦要识此意。所谓「顾諟天之明命」,「无他,求其放心而已」。佐同。
先生问:「『顾諟天之明命』,如何看?」答云:「天之明命,是天之所以命我,而我之所以为德者也。然天之所以与我者,虽曰至善,苟不能常提撕省察,使大用全体昭晰无遗,则人欲益滋,天理益昏,而无以有诸己矣。」曰:「此便是至善。但今人无事时,又却恁昏昏地;至有事时,则又随事逐物而去,都无一个主宰。这须是常加省察,真如见一个物事在里,不要昏浊了他,则无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