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贼势相连殆遍,财匮粮竭,旦夕汹汹。臣等备位大臣,不能展一筹以纾患害,宽一缚以苏倒悬。抚心反己,自知之罪,莫可究言。至其暴扬于天下,訾詈于道途,而尤难掩饰者,大罪有三,请自陈其略,以伏厥辜。
夫朝以出政,政以成事。陛下每月视朝,朔望之外,不过一二。岂不以臣等分职于下,事苟无废,不朝奚损乎?然群臣百司,愿时一睹圣颜而不获,则忧思徨,渐以懈驰。远近之民,遂疑陛下不复念其困苦,而日兴怨怼;四方盗贼,亦谓陛下未尝有意剪除,而益猖獗。夫昧爽临朝,不过顷刻间,不何惮而不为?
陛下日于后苑训练兵事,鼓噪之声,震骇城域。岂不以寇盗未平,思欲奋威讲武乎?然此本亦将卒之事,兼非宫禁所宜。况今前星未耀,震位犹虚,而乃劳力于掣肘,耗气于驰逐,群臣惶惑,两宫忧危,宗社大本,无急于是。而臣等不能力劝陛下蓄精养神,以衍皇储之庆,思患预防。以为燕翼之谋,是其大罪二也。
夫日近儒臣,讲论道德,涵泳义理,以培养本原,开发志意。则耳目日以聪明,血气日以和畅,穷天地之化,尽万物之情,忧游泮涣,以与古先神圣为伍,此亦天下之至乐矣。陛下苟知此,则将乐之终身而不能以须臾舍,奚暇游戏之娱乎?今陛下自即位以来,经筵之御,未能四五,而悦心于骑射疲劳之事,皆由臣等不能备陈至乐,以易陛下之所好,是其大罪三也。
陛下有尧舜之资,臣等不能导陛下于三代,而使天下之民疾首蹙额相告,归咎怀愤,若汉、唐之季,臣等死有余罪矣。伏愿陛下继自今昧爽以视朝,励精而图治。端拱玄默以养天和,正《关雎》之风,毓《麟趾》之祥。日御经筵,讲求治道,务理义之悦心,去游宴之败度。正臣等不职之罪,罢归田里,举耆德宿望之贤,与共天职。使天下晓然皆知陛下忧悯元元之本心,由臣等不能极言切谏,以至于斯。自兹以往,务在休养生息,无复有所骚扰。躬修圣政,以弭天下之艰;屯广圣嗣,以定天下之危;疑勤圣学,以立天下之大本。其余习染,以次洗刷。则民生自遂,若阳气至而万物春;寇盗自消,若白日出而魍魉灭。上以承祖宗之鸿休,下以垂子孙之统绪;近以慰臣庶之忧惶,远以答四方之观向。臣等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不胜激切颠陨待罪之至,具疏上闻。
○乞恩表扬先德蔬
窃照臣父致仕南京吏部尚书王华,以今年二月十二日病故。臣时初丧荼苦,气息奄奄,不省人事。有司以臣父忝在大臣之列,特为奏闻,兼乞葬祭赠谥。事下,该部以臣父为礼部侍郎时,尝为言官所论,谓臣父于暮夜受金而自首,清议难明;承朝廷遣告而乞归,诚意安在。又为南京吏部尚书时,因礼部尚书李杰乞恩认罪回话事,奉钦依李杰、王华彼时共同商议,如何独言张升,显是饰词。本当重治,姑从轻,都著致仕。伏遇圣慈,覆载宽容,不轻绝物。然犹赐之葬祭,感激浩荡之恩,阖门粉骨,无以为报。窃念臣父始得暗投之金,若使其时秘而不宣,人谁知者。而必以自首,其于心迹,可谓清矣。乞便道省母,于既行祭告之后,其于遣祀之诚,自无妨矣。当时论者不察其详,而辄以为言。臣父盖尝具本六乞退休,请究其事。当时朝廷特为暴白,屡赐温旨,慰论勉留,其事固已明白久矣。乃不意身没之后,而尚以此为罪也,臣切痛之。
正德初年,逆瑾肇乱,威行中外。其时臣为兵部主事,因瑾绑拿科道官员,臣不胜义愤,斥瑾罪恶。瑾怒臣,因而怒及臣父。既而使人讽臣父,令出其门。臣父不往,瑾益怒。然臣父乃无可加之罪,后遂推寻礼部旧事,与臣父无干者,因传旨并令臣父致仕,以泄其怒。此则臣父以守正不阿,触许权奸,而为所摈抑,人皆知之,人皆冤之。乃不知身没之后,而反以此为咎也,臣尤痛之。
臣父以一甲进士,授官翰林院修撰,历升春坊论德,翰林院学士,詹事府少詹事,礼部侍郎,南京吏部尚书。其间充经筵官,经筵讲官,日讲官,又选充东宫辅导官,东宫讲读官,与修《宪庙实录》及《大明会典》、《通监纂要》等书。积劳久而被遇深矣。故事侍从日讲辅导等官,身没之后,类得优以殊恩,荣以美谥。而臣父独以无实之谤,不附权奸之义,生被诬抑,而没有余耻,此臣之所以割心痛骨,不得不从陛下而求一表暴者也。
夫人子之孝,莫大于显亲;其不孝亦莫大于辱亲。臣以犬马微劳,躐致卿位。故事在卿佐之列者,亲没之后,皆得为之乞请恩典。臣今未敢有所陈乞以求显其亲,而反以无实之诟辱其亲于身没之后,不孝之罪,复何以自立于天地间乎!此臣之所尤割心痛骨,不得不从陛下而求一表暴者也。
臣自去岁乞恩便道归省,陛下垂悯乌鸟,且念臣父系侍从旧臣,特推非常之恩,赐之存问。臣父先于正德九年尝蒙朝廷推恩进阶,臣伏睹制词有云:“直道见沮于权奸,晚节遂安于静退。”则当时先帝固已洞知臣父之枉矣。臣又伏睹陛下即位诏书,内开:“自弘治十八年五月十八日以后,大小官员有因忠直谏诤,及守正被害去任等项,各该衙门备查奏请,大臣量进阶级,并与应得恩荫。”臣父以守正触怒逆瑾,无故被害去任,此固恩诏之所悯录,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