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此流行之体,初无间段处,有下功夫处。乃知日前自诳诳人之罪,盖不可胜赎也。此与守书册,泥言语,全无交涉;幸于日用间察之,知此则知仁矣。
○答潘叔昌
示喻“天上无不识字的神仙”,此论甚中一偏之弊。然亦恐只学得识字,却不曾学得上天,即不如且学上天耳。上得天了,却旋学上天人,亦不妨也。中年以后,气血精神能有几何?不是记故事时节。熹以目昏,不敢着力读书。闲中静坐,收敛身心,颇觉得力。间起看书,聊复遮眼,遇有会心处,时一喟然耳!
○答潘叔度
熹衰病,今岁幸不至剧,但精力益衰,目力全短,看文字不得;冥目静坐,却得收拾放心,决得日前外面走作不少,颇恨盲废之不早也。看书鲜识之喻,诚然。然严霜大冻之中,岂无些小风和日暖意思?要是多者胜耳!
○与吕子约
孟子言“学问之道,惟在求其放心”;而程子亦言“心要在腔子里”。今一向耽着文字,令此心全体都奔在册子上,更不知有己;便是个无知觉不识痛痒之人,虽读得书,亦何益于吾事邪?
○与周叔谨
应之甚恨未得相见,其为学规模次第如何?近来吕、陆门人互相排斥,此由各徇所见之偏,而不能公天下之心以观天下之理,甚觉不满人意。应之盖尝学于两家,未知其于此看得果如何?因话扣之,因书谕及为幸也。熹近日亦觉向来说话有大支离处,反身以求,正坐自己用功亦未切耳。因此减去文字工夫,觉得闲中气象甚适。每劝学者且亦看《孟子》“道性善”、“求放心”两章,着实体察收拾为要;其余文字,且大概讽诵涵养,未须大段着力考索也。
○答陆象山
熹衰病日侵,去年灾患亦不少,比来病躯方似略可支吾。然精神耗减,日甚一日,恐终非能久于世者。所幸迩来日用工夫颇觉有力,无复向来支离之病。甚恨未得从容面论。未知异时相见,尚复有异同否耳?
○答符复仲
闻向道之意甚勤。向所喻义利之间,诚有难择者;但意所疑,以为近利者,即便舍去可也。向后见得亲切,却看旧事,又有见未尽舍未尽者,不解有过当也。见陆丈回书,其言明当,且就此持守,自见功效;不须多疑多问,却转迷惑也。
○答吕子约
日用工夫,不敢以老病而自懈。觉得此心操存舍亡,只在反掌之间。向来诚是太涉支离。盖无本以自立,则事事皆病而。又闻讲授亦颇勤劳,此恐或有未便。今日正要情源正本,以察事变之几微,岂可一向汩溺于故纸堆中,使精神昏弊,失后忘前,而可以谓之学乎?
○与吴茂实
近来自觉向时工夫,止是讲论文义,以为积集义理,久当自有得力处,却于日用工夫全少检点。诸朋友往往亦只如此做工夫,所以多不得力。今方深省而痛惩之,亦欲与诸同志勉焉。幸老兄遍以告之也。
○答张敬夫
熹穷居如昨,无足言者。自远去师友之益,兀兀度日。读书反己,固不无警省处,终是旁无疆辅,因循汩没,寻复失之。近日一种向外走作,心悦之而不能自已者,皆准止酒例戒而绝之,似觉省事。此前辈所谓“下士晚闻道,聊以拙自“慎读”、《大学》“诚意”、“毋自欺”处,常苦求之太过,措词烦猥;近日乃觉其非,此正是最切近处,最分明处。乃舍之而谈空于冥漠之间,其亦误矣。方窃以此意痛自检勒,懔然度日,惟恐有怠而失之也。至于文字之间,亦觉向来病痛不少。盖平日解经最为守章句者,然亦多是推衍文义,自做一片文字;非惟屋下架屋,说得意味淡薄,且是使人看者将注与经作两项工夫,做了下梢,看得支离,至于本旨,全不相照。以此方知汉儒可谓善说经者,不过只说训诂,使人以此训诂玩索经文。训诂经文不相离异,只做一道看了,直是意味深长也。
○答吕伯恭
道间与季通讲论,因悟向来函养工夫全少,而讲说又多,疆探必取巡流逐末之弊;推类以求,众病非一,而其源皆在此,恍然自失,似有顿进之功。若保此不懈,庶有望于将来。然非如近日诸贤所谓顿悟之机也。向来所闻诲谕诸说之未契者,今日细思,吻合无疑。大抵前日之病,皆是气质躁妄之偏,不曾涵养克治,任意直前之弊耳。
○答周纯仁
闲中无事,固宜谨出,然想亦不能一并读得许多。似此专人来往劳费,亦是未能省事随寓而安之病。又如多服燥热药,亦使人血气偏胜,不得和平,不但非所以卫生,亦非所闲退之意胜,而飞扬燥扰之气消,则治心养气、处事接物自然安稳,一时长进,无复前日内外之患矣。
○答窦文卿
为学之要,只在着实操存,密切体认,自己身心上理会。切忌轻自表暴,引惹外人辩论,枉费酬应,分却向里工夫。
○答吕子约
闻欲与二友俱来而复不果,深以为恨。年来觉得日前为学不得要领,自做身主不起,反为文字夺却精神,不是小病。每一念之,惕然自惧,且为朋友忧之。而每得子约书,辄复恍然,尤不知所以为贤者谋也。且如临事迟回,瞻前顾后,只此亦可见得心术影子。当时若得相聚一番,彼此极论,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