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根于天地之间者也。有其根,则常而静,安而久。常静安久,则理得其终,物遂其性。故封建者,政之有根者也,故上下辨,民志定,教化行,风俗美,理之易治,乱之难亡,扶之易兴,亡之难灭。郡县反是。
圣人周万务而无为,故博施济众,不期应于物而物应,功用配天地,悠久无疆,而人道立矣。
命有穷逵,性无加损,尽其性则全命。
贵贱,命也。仁义,性也。
[宋朱熹胡子知言疑义
知言曰:天命之谓性。性,天下之大本也。尧、舜、禹、汤、文王、仲尼六君子先后相诏,必曰心而不曰性,何也?曰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以成性者也。六君子,尽心者也,故能立天下之大本。人至于今赖焉。不然,异端并作,物从其类而瓜分,孰能一之!
熹谓“以成性者也”,此句可疑,欲作“而统性情也”,如何?
栻曰“统”字亦恐未安,欲作“而主性情”如何?
熹谓所改“主”字极有功。然凡言删改者,亦且是私窃,讲贯议论,以为当如此耳。未可遽涂其本编也,如何?熹按孟子尽心之意,正谓私意脱落,众理贯通,尽得此心无尽之体,而自其扩充,则可以即事即物,而无不尽其全体之用焉尔。但人虽能尽得此体,然存养不熟,而于事物之间一有所蔽,则或有不得尽其用者。故孟子既言尽心知性,又言存心养性,盖欲此体常存,而即事即物,各用其极,无有不尽。夫以大学之序言之,则尽心知性者,致知格物之事;存心养性者,诚意正心之事,而天寿不贰、修身以俟之者,修身以下之事也。此其次序甚明,皆学者之事也。然程子尽心知性,不假存养,其唯圣人乎者?盖惟圣人则合下尽得此体,而用处自然无所不尽,中间更不须下存养充扩节次功夫。然程子之意,亦指夫始条理者而为言,非便以“尽心”二字就功用上说也。今观此书之言尽心,大抵皆就功用上说,又便以为圣人之事,窃疑末安。[旧说未明,今别改定如此]
祖谦曰“成性”固可疑,然今所改定,乃兼性情而言,则与本文设问不相应。来谕以尽心为集大成者之始条理,则非不可以为圣人事。但胡子下“者也”两字,却似断定尔,若言六君子由尽其心,而能立天下之大本如此。
熹谓论心必兼性情,然后语意完备。若疑与所设问不相应,而“者也”二字亦有未安。则熹欲别下语云“性固天下之大本,而情亦天下之达道也,二者不能相无。而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而主性情者也。六君子惟尽其心,故能立天下之大本,行天下之达道。人至于今赖焉。”[云云]不知更有病否。若所谓“由尽其心”者,则诃恐太狭,不见程子所谓不假存养之意。
知言曰: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进修君子宜深别焉。
熹按此章亦性无善恶之意,与“好恶,性也”一章相类,似恐末安。盖天理,莫知其所始,其在人,则生而有之矣,人欲者,梏于形,杂于气,狃于习,乱于情,而后有者也。然既有而人莫之辨也,于是乎有同事而异行者焉,有向行而异情者焉。君子不可以不察也。然非有以立乎其本,则二者之几微暧万变,夫孰能别之?今以天理人欲混为一区,恐来允当。
祖谦曰“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者,却似未失。盖降衷秉彝,固纯乎天理,及为物所诱,人欲滋炽,天理泯灭,而实未尝相离也。同体异用,向行异情,在人识之耳。
熹再详此论,胡子之言盖欲人于天理中拣别得人欲,又于人欲中便见得天理。其意甚切,然不免有病者,盖既谓之同体,则上面便着人欲两字不得。此是义理本原极精微处,不可少差。试更子细玩索,当见本体实然只一天理,更无人欲。故圣人只说克己复礼,教人实下工夫,去却人欲,便是天理,未尝教人求识天理于人欲汨没之中也。若不能实下工夫,去却人欲,则虽就此识得,未尝离之天理,亦安听用乎?
知言曰:好恶,性也。小人好恶以己,君子好恶以道。察乎此,则天理人欲可知。
熹按此章即性无善恶之意。若果如此,则性但有好恶,而无善恶之则矣。“君子好恶以道”,是性外有道也。“察乎此,则天理人欲可知”,是天理人欲同时并有,无先后宾主之别也。然则所谓“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者,果何谓乎?龟山杨子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却是此语直截。而胡子非之,误矣。
栻曰“好恶,性也”,此一语无害,但着下数语则为病矣。今欲作:好恶,性也,天理之公也。君子者,循其性者也。小人则以人欲乱之,而失其则矣。
熹谓好恶固性之所有,然直谓之性则不可。盖好恶,物也,好善而恶恶,物之则也。有物必有则,是所谓形色天性也。今欲语性,乃举物而遗则,恐未得为无害也。
知言曰:心无不在,本天道变化,为世俗酬酢,参天地,备万物。人之为道,至大也,至善也。放而不知求,耳目闻见为己蔽,父子夫妇为己累,衣裘饮食为己欲,既失其本矣,犹皆曰我有知,论事之是非,方人之短长,终不知其陷溺者,悲夫。故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熹按“人之为道,至善也,至大也”,此说甚善。若性果无善恶,则何以能若是邪?
栻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