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表扬,然究言其所由来,亦自三绝韦编于伏羲文王周公之《易》,苦心悉力而后得之。想像当日祖述宪章,上律下袭,即其已然之迹而反求于自然之心,复以所深造而自得者于古人先得我心之同然而印证之,故能通古今、达变化人成时中之大圣也。故曰:‘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今吾人欲学时习,则亦求之《易》而已矣。盖天道人心,总原是一个生理,天以生生而成时,心以生生而习乎其时,故‘生生之谓易’。易也者,变通以移时者也。六十四卦,圣人示人习时之大纲,三百八十四爻则其节次也。以大象推之,如曰‘天行健’则统论其时,‘君子以自强不息’则统论习乎其时也。以爻象推之,如曰‘乾之初九’,则详言其时,‘潜龙勿用’,则又详言习乎其时也。其初则观天之时以通吾心之时,其既则以吾心之时而希天之时,及其终而纯且熟也,则天之时即吾之时,吾之时即天之时。圣同天,不其深乎?是之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说天之时者,莫辨乎此矣!‘圣人纯于天道,亦不已’,说时习者,莫辨乎此矣!愚尝谓学《易经》者,先明乾之一卦,善学《论语》者,先明时习一章。盖一明则皆明,一误则皆误。凡此皆吾夫子平生精神心髓尽底吐露以与后学共透天关而跻圣域,所谓天下万世而无疆无尽者也。有志学孔者,幸共深省!”
座中因论孔子答仲弓问仁与答颜渊问仁:“今说者似谓其相去远甚,某看所谓勿视听言动与勿施于人,其勉强着力处,亦大相类也。”
已而大众互相诘难至不可解,予曰:“孔门以仁为宗,诸君且说如何方始是仁?”
辩者曰:“‘心之德,爱之理’(朱熹语――标点者注),此是近日讲义所云,某看却又不如‘心公理得’,又不如‘全体不息’也。”
有应之者曰:“此皆费力,不如圣人自解曰‘仁者人也’,何等简便,何等明快!”
予曰:“子谓‘仁者人也’,果如俗语是个人即是个仁耶?此却枯淡无味,犹禅家所谓自了汉也。试观圣人口气,说‘克己复礼’,只‘己’字未了,便云‘天下归仁’。说‘己所不欲’,亦‘己’字未了,便云‘勿施于人’。真是溥天溥地,浑是一个仁理生生,便浑天浑地,合成一个大大的人,而更无彼此也。且如目前在会,亦数十辈人,人人共听辩论,却是数十辈而共一耳也;人人共看着辩论,去是数十辈而共一目也;又人人心中记忆吟哦许多辩论,却是数十辈而共一心、共一口也。天体贯彻而不容二,天机踊跃而恶可已,‘仁者人也’,岂不真名言也哉?”
问曰:“此等论仁道理果然明通,但不知学者却如何下手?”
予曰:“仁既是人,便从人去求仁矣。故夫子‘说仁者人也’,下即继以‘亲亲为大’。谓之‘为大’,盖云亲其亲不独亲其亲,直至天下国家亲亲长长幼幼而齐治均平也。此则所谓人上求仁,又所谓中心安仁,尽天下而为一人者也。”
于是诸君同声约曰:“兹会也,其容一人而或外也哉!又其容一时而或离也哉!”
问:“吾人在世不免身家为累,所以难于为学。”
曰:“此言却倒说了,不知吾人在世,只因以学为难,所以累于身家尔。即如座间才歌邵子诗云‘三十六宫都是春’,夫天道必有阴阳,人世必有顺逆,今曰‘三十六宫都是春’,则天道可化阴而为纯阳矣。夫天道可化阴而为阳,人世独不可化逆而为顺耶?然此非君子不近人情、有所勉强于其间也,盖‘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君子之学通于天道亦不已也。天命不已,是曰生生,生则变化不测,即阴而阳固未尝不在也。纯亦不已,是曰仁心,仁则体物不遗,即逆而顺未尝不在也。故能以仁存心则是与生为徒,与生为徒则是以天自处,夫是之谓学也。吾人只能专力于学,则精神自然出拔,物累自然轻渺,莫说些小得失忧喜毁誉枯荣,即生死临前而且结缨易箦曳杖逍遥。孔、曾师徒,岂皆作而致其情也耶?要之,仁理生生,原无死地,人若其中透过,真是时时赤子而步步天堂也。虽千年万载,何异瞬息间哉?大众合共勖诸!”
问:“‘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今欲知此日用却不也与仁智之见相似耶?”
座中有应之者曰:“见之与知,自是两样。见原敌知不过,故善学者须要不落见闻。”
又有辩之者曰:“圣贤道统,亦说见而知之、闻而知之。《易经》亦云‘乃见天则’、‘复见天心’,故道理只在活看。若云不落见闻,此语则某所不解也。”
予曰:“二君之论,意本相通而语自矛盾尔。盖不落之云,即所以为活;而所云活者,亦即不落之别名也。若理看得活,则见亦是闻,闻亦是知,何有两样?何得复为相敌?若不活而落于一偏,则岂惟见闻有妨于知,即知亦未尝不自病自窒也。又岂待见闻而始相妨也耶?”
辩者又曰:“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某意圣人其初也要知识,久则知识忘而不用也。”
曰:“此理也须活看。所云不知识而顺天则者,非全不用知识,正是不著人力而任天之便以知之识之云尔。盖心之应感,若非知识,则天则无从而显且现也。”
辩者复曰:“某想天则之知,正不虑而知之知,此只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