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而宪章亦是宪章孝弟也。至于四时之行、水土之化,无一物不有所自生,则无一物而不好生。便谓之曰天命之性也。夫惟好生为天命之性,故太和氤氲,凝结此身。其始之生也,以孝弟慈而生,是以其终之成也必以孝弟慈而成也。人徒见圣人之成处其知则不思而得、其行则不勉而中,而不知皆从孝弟慈之不虑而知、不学而能中来也。此个道理,果是愚夫愚妇、鸢飞鱼跃皆可与知与能而圣人天地有所不能尽也。惟孔子天纵聪明,其见独超拔一世,故将自己身心总放入此个天命性中,保合初生一点太和更不丧失,凭其自然之知以为知,凭其自然之能以为能,怡犹于父子兄弟之间,浑沦于日用常行之内,凡所思惟、凡所作用、凡所视听言动,无昼无夜、无少无老,看着虽是个人身,其实都是天体;看着虽是个寻常,其实都是神化。所以下面极形容其物并育、道并行,敦化川流,而曰此个天地比之有形天地尤为大也。不然,此书说圣神功化已是极其玄妙,若千变万化而不可方物,何为却总名之曰‘中庸’也耶?学者但将其名之意细去玩味,便知孔子之学原有根源,而今日之论,或亦愚者千虑之一得也已。”
仁义是替孝弟安个名
曰:“此章书与《论语》‘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般,是孟子自述其平生始初着力处与末后得力处、所以愿学孔子的实事也。盖天下最大的道理只是仁义,殊不知仁义是个虚名,而孝弟乃是其名之实也。今看人从母胎中来,百无一有,止晓得爱个母亲,过几时,止晓得爱个哥子,圣贤即此个事亲的心叫他做仁,即此个从兄的心叫他做义,仁义是替孝弟安个名而已。三代以后,名盛实衰,学者往往知慕仁义之美而忘其根源所在。孟子生来得贤母养之学宫之傍,而本心不失,又遇子思之徒从之而正学蚤闻,故其见超出一世,独知得此是生人的性命。自幼而少,自少而壮,自壮而老,一刻也离不得。又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一人也离不得。故知而弗去,不是要他不去,只知得真时便原自不曾去也。久久弗去,则细细密密自然有许多节次,从从容容,又自然有许多文彩。其事亲从兄之间,可度可观,亦非是有意要节文之也。节文日熟则子爱其亲而亲亦慈其子,弟敬其兄而兄亦友其弟。父母昆弟固和美一团,而宗族家邦也感通翕顺,虽欲不乐,不容于不乐,虽欲不生长畅茂,不容于不生长畅茂,以至手舞足蹈而不自知焉。则事亲从兄之间,无非声容之盛而乐乐之极也已。要之,此是说乐之极,其实是形容圣之至也。故‘从心所欲不逾矩’是絜矩孝弟而不逾也,‘圣不可知’之‘神’是孝弟之手舞足蹈而不可自知也。然此皆其末后得力处,功效之妙,所到如是。若论其始初着力处,则只是知得透彻而久久弗去耳。今即《孟子》七篇看来,那一句话曾离了孝弟?那一场事曾离了孝弟?陈王道则以孝弟而为王道,明圣学则以孝弟而为圣学,管晏事功则以孝弟而鄙之,杨墨仁义以孝弟而辟之,王公气势以孝弟而胜之。只‘弗去’二字,所以能纯全孝弟之妙;只‘孝弟’二字,所以能成就亚圣之名。而生平愿学孔妙,果不为虚言也已。”
一友告别,再求嘱咐。因谓曰:“学问与做人一般,须要平易近情,不可着手太重。如粗茶淡饭随时谴日,心既不劳,事亦了当,久久成熟,不觉自然有个悟处。盖此理在日用间,原非深远,而工夫次第亦难以急迫而成。学能如是,虽无速化之妙,却有隽永之味也。”
问:“寻常如何用工?”
曰:“工夫岂有定法?某昨夜静思此身百年,今已过多半,中间履历,或忧戚苦恼,或顺适忻喜,今皆窅然如一大梦。当时通身汗出,觉得苦者不必去苦,忻者不必去忻,终是同归于尽。翻然再思,过去多半只是如此,将来一半亦只如此,通总百年都只如此。如此却成一片好宽平世界也。”
或曰:“圣人常言‘君子坦荡荡’,恐亦于此处见得而然?”
曰:“果然!果然!”
问者诘曰:“然则喜怒哀乐皆可无耶?”
曰:“喜怒哀乐原因感触而形,故心如空谷,呼之则响,原非其本有也。今只虑子心未必能坦荡耳。若果坦荡到得极处,方可言未发之中。既全未发之中,又何患无中节之何耶?君子戒谨恐惧,正怕失了此个受用,无以为位天地育万物本源也。”
迷与觉如冰之与水
问:“‘扫尽浮云而见青天白日’,与吾儒宗旨同否?”
曰:“后世诸儒亦有错认以此为治心工夫者,然与孔孟宗旨则迥然冰炭也。”
曰:“孔孟之言何如?”
曰:“《语》、《孟》具在,如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又曰‘我欲仁,斯仁至矣’,又曰‘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若火之始然(“然”然原字如此,通“燃”――标点者注),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看他受用,浑是白日青天,何等简易?又何等方便也。”
曰:“既是如此,何故世人却皆不能尽如孔孟者耶?”
曰:“此则由于习染太深,闻见混杂,纵有志向学者,亦莫可下手也。”
曰:“此等习染见闻,难说不是天日的浮云也。故今日学者的工夫,须要如磨镜的人,将尘垢决去,方得光明显现也。”
曰:“观之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