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文所累心中有一物矣此则未可也又作诗送人先生看诗毕谓曰凡作文字要随我分限所及若说得太过了亦非修辞立诚矣
文公格物之说只是少头脑如所谓察之于念虑之微此一句不该与求之文字之中验之于事为之善索之讲论之际混作一例看是无轻重也
问有所忿懥一条先生曰忿懥几件人心怎能无得只是不可有耳凡人忿懥着了一分意思便怒得过当非廓然太公之体了故有所忿懥便不得其正也如今于凡忿懥等件只是个物来顺应不要着一分意思便心体廓然太公得其本体之正了且如出外见人相鬪其不是的我心亦怒然虽怒却此心廓然不曾动些子气如今怒人亦得如此方纔是正
先生尝言佛氏不着相其实着了相吾儒着相其实不着相请问曰佛怕父子累却逃了父子怕君臣累却逃了君臣怕夫妇累却逃了夫妇都是为个君臣父子夫妇着了相便须逃避如吾儒有个父子还他以仁有个君臣还他以义有个夫妇还他以别何曾着父子君臣夫妇的相
黄勉叔问心无恶念时此心空空荡荡的不知亦须存个善念否先生曰既去恶念便是善念便复心之本体矣譬如日光被云来遮蔽云去光已复矣若恶念既去又要存个善念即是日光之中添燃一灯【已下黄勉叔录】
问近来用功亦颇觉妄念不生但腔子里黑窣窣的不知如何打得光明先生曰初下手用功如何腔子里便得光明譬如奔流浊水纔贮在缸里初然虽定也只是昏浊的须俟澄定既久自然渣滓尽去复得清来汝只要在良知上用功良知存久黑窣窣自能光明矣今便要责效却是助长不成功夫
先生曰吾教人致良知在格物上用功却是有根本的学问日长进一日愈久愈觉精明世儒教人事事物物上去寻讨却是无根本的学问方甚壮时虽暂能外面修饰不见有过老则精神衰迈终须放倒譬如无根之树移栽水边虽暂时鲜好终久要憔悴
问志于道一章先生曰只志道一句便含下面数句功夫自住不得譬如做此屋志于道是念念要去择地鸠材经营成个区宅据德却是经画已成有可据矣依仁却是常常住在区宅内更不离去游艺却是加些画采羙此区宅艺者义也理之所宜者也如诵诗读书弹琴习射之类皆所以调习此心使之熟于道也苟不志道而游艺却如无状小子不先去置造区宅只管要去买画挂做门面不知将挂在何处
问读书所以调摄此心不可缺的但读乏之时一种科目意思便牵引而来一不知何以免此先生曰只要良知真切虽做举业不为心累緫有累亦易觉克之而已且如读书时良知知得强记之心不是即克去之有欲速之心不是即克去之有夸多鬪靡之心不是即克去之如此亦只是终日与圣贤邙对是个纯乎天理之心任他读书亦只是调摄此心而已何累之有曰虽蒙开示柰资质庸下实难免累窃闻穷通有命上智之人恐不屑此不肖为声利牵缠甘心为此徒自苦耳欲屏弃之又制于亲不能舍去柰何先生曰此事归辞于亲者多矣其实只是无志志立得时良知千事万为只是一事读书作文安能累人人自累于得失耳因叹曰此学不明不知此处担阁了几多英雄汉
先生曰良知犹主人翁私欲犹豪奴悍婢主人翁沉疴在床奴婢便敢擅作威福家不可以言齐矣若主人翁服药治病渐渐痊可略知检束奴婢亦自渐听指挥及沉疴脱体起来摆布谁敢有不受约束者哉良知昏迷众欲乱行良知精明众欲消化亦犹是也
先生曰合着本体的是功夫做得功夫的方识本体
问生之谓性告子亦说得是孟子如何非之先生曰固是性但告子认得一边去了不晓得头脑若晓得头脑如此说亦是孟子亦曰形色天性也这也是指气说又曰凡人信口说任意行皆说此是依我心性出来此是所谓生之谓性然却要有过差若晓得头脑依吾良知上说出来行将去便自是停当然良知亦只是这口说这身行岂能外得气别有个去行去说故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气亦性也性亦气也但须认得头脑是当
又曰诸君功夫最不可助长上智绝少学者无超入圣人之理一起一伏一进一退自是功夫节次不可以我前日用得功夫了今却不济便要矫强做出一个没破绽的模样这便是助长连前些子功夫都坏了此非小过譬如行路的人遭一蹶跌起来便走不要欺人做那不曾跌倒的样子出来诸君只要常常怀个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之心依此良知忍耐做去不管人非笑不管人毁谤不管人荣辱任他功夫有进有退我只是这致良知的主宰不息久久自然有得力处一切外事亦自能不动又曰人若着实功夫随人毁谤随人欺慢处处得益处处是进德之资若不用功只是魔也终被累倒
先生一日出游禹穴顾田间禾曰能几何时又如此长了范兆期在傍曰此只是有根学问能自植根亦不患无长先生曰人孰无根良知即是天植灵根自生生不息但着了私累把此几戕贼蔽塞不得发生耳
一友常易动气责人先生警之曰学须反己若徒实人只见得人不是不见自己非若能反己方见自己有许多未尽处奚暇责人舜能化得象的傲其机括只是不见象的不是若舜只要正他的奸恶就见得象的不是矣象是傲人必不肯相下如何感化得他是友感悔曰你今后只不要去论人之是非凡当责辩人时就把做一件大己私克去方可
先生曰凡朋友问难纵有浅近粗疏或露才扬己皆是病发当因其病而药之可也不可便怀轻薄之心非君子与人为善之心矣
问易朱子主卜筮程传主理何如先生曰卜筮是理理亦是卜筮天下之理孰有大小卜筮者乎只为后世将卜筮专主在占卦上看了所以看得卜筮似小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