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有印证之义,以此笔之于册谓之文。就时文格式发吾所见之义则谓之时义,只此是学。故曰:不患妨功。但恐动于得失,为学之志反为所夺耳。看刊本时文,徒费精神,不如看六经古文。六经古文,譬之淳醪,破为时酒,味犹深长。若刊本时文,已是时酒中低品,复从中讨些滋味,为谋亦拙矣!所云言不可以伪为,乃是不诳语,岂有世俗心肠能发圣贤精微之蕴者乎?凡读书在得其精华,不以记诵为工,师其意,不师其辞,乃是作文要法。古人作文,全在用虚,纡徐操纵,开阖变化,皆从虚生。行乎所当行,止乎所不得不止,此是天然节奏,古文时文皆然。
予望人人做圣贤,乃复叨叨以举业为说,只缘朋友中所重在此,所谓随方解缚法也。象山云:“古人辟邪说以正人心”,予只辟得时文。自今观之,真可一笑。
卷九
答聂双江
伏诵教言及所致绪山书,知我丈之学日造精深,洞悟未发之旨以为发用流行之根,谓良知自能知能觉,而不以知觉为良知,故孩提之爱敬令人于未发处体验。师门正法眼藏得我丈一口道破,当下便有把柄入手,不犯道理知解分疏,有功于师门大矣!
窃意良知无分于未发已发,所谓无前后内外而浑然一体者也。才认定些子便有认定之病。后儒分寂分感,所争亦只在毫厘间。所谓致知在格物,格物正是致知实用力之地,不可以内外分者也。若谓工夫只是致知,而谓格物无工夫,其流之弊便至于绝物,便是仙佛之学。徒知致知在格物,而不悟格物正是致其未发之知,其流之弊便至于逐物,便是支离之学。争若毫厘,然千里之谬实始于此,不可不察也。
吾人一生学问只是改过,须常立于无过之地方觉有过,方是改过真工夫。所谓复者,复于无过者也。良知真体时时发用流行便是无过,便是格物。其工夫之难易精粗,存乎所造之浅深,而以改过为宗则一而已。吾人之学所以异于仙佛正在于此。过是妄生,本无安顿处,才求个安顿所在便是认着,便落支离矣!
读念庵兄来教,可谓心服,某之心非有异也,绪山当能面致详款。中有契悟未尽,不惜垂示。云岩九月,能如期枉教,请益当不远也。
与聂双江
会东廓丈,询道况明定为慰。且得闻主静立本之教,岂胜倾怀?前者寄惠佳什,冲厚和平,了无维系之态,同志中递相传颂,益见我丈遭难以来雄心消息,其真修实证可知矣!
连日与东廓诸丈紬绎立本之义,颇有端绪。吾人一向欲染扰扰上打混,不曾实落于无欲源头立定命根,所以致知工夫不得力。
无欲不是效,正是为学真正路径,正是致知真正工夫。然欲立定命根,不是悬空做得,格物正是致知下手实地,故曰在格物。格是天则,良知所本有,犹所谓天然格式也。若不在感应上参勘得过、打叠得下,终落悬空,对境终有动处。良知本虚,格物乃实,虚实相生,天则常见,方是真立本也。此中无纤毫意见可凑泊,无纤毫玄妙可追寻,无纤毫虚静可倚靠。
吾丈主张立本之说,在吾人诚为对病之药,敢忘服食?若云格物上无工夫,先后分疏之间,恐亦未免有惩羹之意。何时奉侍道颜,究竟此事,亦大快也!
答邹东廓
岁里于双江丈、念庵兄石莲洞所惠书,拈起寂然处用功一语作话头,“孩提之爱敬,是良知发育流行处,须有未发为之根,见其中有物也。”昔人分寂分感,所争只在毫发间。魏庄渠公亦有天根天机之说。
盖良知只是一个,良知无分于未发已发。若于已发处求未发之根,复于未发处循已发之用,未免堕落二见。但吾人今日受病又未免依傍道理分疏,不肯直下归承受,得此一番提掇,乃是对病之药。不可因其话头未相打并,并其宗旨而忽之也。况双江公乃是觌体锻炼出来公案,所指寂然处实有下落,自以为不属见解,吾人各各去其执著之见,虚心领受,务归大同,方为有补于师教耳。某亦有柬致双江公,便中幸索观之。
绪山兄此番趋教,专为老师年谱一大事,今年再不成稿,日后又难起手矣!然亦须此学打并归一,绝无疑贰,下笔方得其精神。盖学术既明,一切事功特其余事。而即事功为学术,何啻千里?老师祠内有祀田若干,并阳明洞山地若干,为祭祀修理、印刻遗书、会集同志之用,每年办纳粮差外,其用各有所属。大略绪山兄能悉之,须我丈述纪立碑,方为永守。
云岩九月,趋教有望,示所从入,幸甚幸甚!
复刘狮泉
吾兄日来于分水路头更明白否?双江公近于寂然处自信真有得力,非从意见解去,亦非从依傍道理得来,念庵兄心已服,东廓丈则未相打并,未知兄曾与证究否?有柬达双江、念庵,略致请质之怀,幸索观之,并以复我。
绪山兄此来,专为老师年谱一大事,幸勿再与放过。然欲成此稿,须吾辈各各自信此学,纵横权实,信手拈来,了无疑碍,信得老师妙手不涉安排,学术事功打成一片,将精神描写出来,方可以信今而传后耳。
与魏水洲
与魏水洲(一)
岁终匆匆惜别,未尽请益之怀。日来道体想益充裕,但中秋结胎之旨终觉有未尽契悟。若吾丈一种恳恳保任性命之心,教我多矣!
大抵我师良知两字,万劫不坏之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