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有一纸之隔。所当深究而早辨者也。
不肖承兄误爱,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一切毁誉之来,正可以为吾人切劘之助,若以此过动其心,则又惑矣!何如,何如?
答赵尚莘
领兄手教,知为这件事甚着紧。吾人此生,原只有这件事,但世人凡缘染重,外境累深,未免将自己精神向外驰求漏泄,反把这件事作第二义看。间有觉破其弊,欲与收摄自为主张者,又未免从意见好名色上扭捏转移,不可专专向一念上求生死下落,是与终日驰求者虽稍不同,其为不得真性流行,则一而已。
来教“努力精明”,若不善用,亦会生病。此等处亦须心悟,不然,又未免与悠悠作治法也。何如,何如?
绪山兄已回,见在感应,尽见确实,亦切切以从前意见为戒,乃知忧患困穷有益于人也。
时日岁寒,万物各归其根,此身未得一了,辜负半生!兄当同此耿耿也。
答茅治卿
向承以所见录示,足知信道之勇、求悟之切。细阅来教,见处不无,大都从意解上凑泊,不免缠绕文义,未见有超然悟入之趣。昔人谓葛藤窠,其信然耶!某非不欲答,恐分疏得明时,反滋葛藤之病,姑尔迟迟,非敢自外也。再辱手教,令人心目开明,未得谓得,未证谓证,是兄真实不诳语。某今则可以言矣!
来教谓“道理本来具足,起心求之而愈远,放下即是。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斋戒神明,洗心退藏,此也。”所见弥近,然亦从耳根入来,终费许多摹拟。只今且道所起是何心,所放是何事,行乎其中是何物,所斋戒所退藏是何行?若是真悟汉,言下便须了彻,才涉商量,剑去久矣!
来教疑致知反在格物之先,夫先师格物致知之旨,本无先后:致知者,致不学之知,是千古秘密灵明之窍;格物者,格见在之物,是灵明感应之实事。故致知在于格物则知非空知,格物本于致知则物非外物。此孔门一贯之旨,无内外、无精粗而不可以先后分者也。世固有以明心见性为致知者矣,而遗弃人伦物理,则真性便有不遍之处,是谓落空。亦有穷至物理为格物者矣,而以知识为知,反在事物上求个定理,则内外便成对法,是谓玩物。二见纷纭而圣学始亡,道之不明于世,有自来矣!
来教云“汤武以下用何工夫而至此”云云。夫良知本来是真,不假修证,只缘人我、爱憎分别障重,未免多欲之累,才有所谓学问之功。尧舜清明在躬,障蔽浅,是即本体便是功夫,所谓性之之学。汤武以下,嗜欲重、障蔽深,是用功夫求复本体,所谓反之之学。其用力虽有难易深浅不同,而于良知本来实未尝有所加损也。然非独圣贤有是也,人皆有之。虽万欲沸腾之中,若肯反诸一念良知,其真是真非炯然未尝不明,只此便是天命不容灭息所在,只此便是人心不容蔽昧所在。此是千古入贤入圣真正路头,舍此更无下手用力处矣!吾人甘心不学则已,学则当以颜子为宗。颜子不远而复,且道颜子是何学?乃孔门意见直截根源、先天之学,非可以知解想像而求者也。自此义不明,后世所传,惟以闻见臆识为学,揣摩依仿,影响补凑,种种嗜欲,反与假借包藏,不肯归根反源,以收扫荡廓清之绩,是殆壅閼灵明而重增障蔽也。沿流以至于今,其滥觞又甚矣!岂不可哀也哉?先师一生苦心,将良知两字信手拈出,直是承接尧舜孔颜命脉,而其言则出于孟氏,非其所杜撰也。世儒不此之察,顾一倡群和,哄然指以为禅,将易简宗旨反堕于支离繁难而不自觉,岂不重可哀也哉?
惟兄撤去旧见,一意笃信弗疑,将全体精神打并归一,时时惟以寡欲去蔽为事,蔽障愈辟,神明愈显,从此悟入,一得永得,更又何事?千古绝学,庶几有望,而前所疑诸说,可不待分疏而涣然融释矣!
与诸南明
去秋荣行时,生适以先师年谱事往江右,不及与兄款叙,少致赠处之益。吾兄天性莹粹冲和,纯然道器,又于先师精意相感,神交梦授,有得其宗者,此岂偶然之故哉!吾兄处盛世、位清班,养望自高,霄汉失业可以立致。然区区所望于兄,更有进于是者。
人生贵闻道,始有安身立命之地,先师提出良知二字,乃是至道之精神,神感神应,真是真非,一毫不容自昧,乃易简直截根源,千圣从入之真机。世之学者,信此不及,以为不足尽天下之变,反杂以知解意识,或泥于格套名义,拣择假借,自讨烦难,昧其机而不自觉耳。吾兄于此既有所悟入,安身立命当不假于外求。盖良知之宗,寂而常照:舜之明物察伦,照之用也;由仁义行,寂之体也。是谓明觉之自然,是谓无为而治,千古经纶之学,尽于此矣!才有不寂,种种明察皆为用知;才有所杂、有所泥,种种事业皆为义袭而取。真假毫厘之机,辨之于一念之微,所谓是非之则也。
我朝开国以来,状元进位宰辅者无虑数十辈,再世之后,名消影息,皆荡为太虚,析为浮尘,而世之所指而仰者,不过某某数人而已,然则所恃以不朽者,固在此而不在彼也。区区素荷道谊之爱,况尝有闻于学,兄以千古豪杰自命,当弗迂予言也。
与屠竹墟
天地间豪杰有数,此生倏聚倏散,能几何时?自己真性命会须有安立处。人生精力有限,自有嗜欲以来,破败不少,古为强仕之年,今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