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之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
「好贤」「恶恶」二句,可谓善于言诗矣。缁衣「敝,予又改为」「敝,予又改造」「敝,予又改作」,巷伯「投畀豺虎」「投畀有北」「投畀有昊」,其辞皆有加无已,正自相当,斯所以为好恶之至也。(卷九二,页二)
子曰:「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遯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莅之,则民有孙心。甫刑曰:『苗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恶德,而遂绝其世也。」
首言德、礼、政、刑,仿论语两言有耻无耻,盖为君上使民重耻而发,此去「耻」字,似失其意。(卷九二,页三)
子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岂必尽仁?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甫刑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
「岂必尽仁」,郑氏谓「非本性能仁」,据语气此解为合,余皆曲解。然则其言有弊,类荀子之学也。(卷九二,页四)
子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诗云:『淑慎尔止,不?于仪。』」「?」,诗作「愆」,字通。
王言四句,比物精妙,可谓名言。(卷九二,页五)
子曰:「为上可望而知也,为下可述而志也,则君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君矣。尹吉曰:惟尹躬及汤,咸有一德。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至、志同。吉、告字之讹。
为上可望而知,开诚布公,故臣不惑于其君。为下可述而志,言行皆可述而志之,不敢有所欺蔽,故君不疑于其臣。(卷九二,页八)
子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慎恶以御民之淫,则民不惑矣。臣仪行,不重辞,不援其所不及,不烦其所不知,则君不劳矣。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小雅曰:『匪其止共,惟王之?。』
郑氏曰:「引君所不及,谓必使其君所行如尧舜也。烦所不知,谓必使其知虑如圣人也。凡告喻人当随其才以诱之。」按:当时荀、韩一派原有此种议论,郑依文以解之,是也。胡邦衡举孟子「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折郑为误,盖孔、孟之言不可以律子书耳。(卷九二,页九)
子曰:「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劝也,刑罚不足耻也,故上不可以亵刑而轻爵。得诰曰『敬明乃罚』。甫刑曰『播刑之不迪』。」
疏引皇氏曰:「言在上政令所以不行,教化所以不成者,祇由君上爵禄加于小人,不足劝人为善也。由刑罚加于无罪之人,不足耻其为恶也。」此解是。马彦醇及陈用之谓:政教者,爵刑之本,无政教,而徒加爵刑,故不足劝善耻恶。人君不可亵刑轻爵,当以教化先之。此解殊失语气,且下引书皆言刑事,则其重爵刑、非重政教可知。(卷九二,页一一)
子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宁,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谋大,毋以远言近,毋以内图外,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远臣不蔽矣。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似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
忠敬皆属君言,孔氏以忠属臣言,非是。(卷九二,页一二)
子曰:「小人溺于水,君子溺于口,大人溺于民,皆在其所亵也。夫水近于人而溺人,德易狎而难亲也,易以溺人;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夫民闭于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于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大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兑命曰:『惟口起羞,惟甲冑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大甲曰:『天作孽,可违也,自作孽,不可以逭。』尹吉曰:『惟尹躬先,见于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
此节之义,解者从来瞶瞶。荀子曰:「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本其意,故以「溺」字为说。解见下节。先言小人溺于水,此是譬意;解者皆以溺水、溺口、溺民三者并言,其言溺水意,似戒人勿戏水弄潮,恐致溺身者,全不分主客可笑。再言君子溺于口,亦是陪意;大人溺于民,乃是正意也。盖谓水之易狎而易以溺人,与口之易出而易以溺人,民之易慢而易溺人一也。「故君子不可不慎」,谓君子慎于口而谨言,大人慎于民而敬民也。君子统大人言「溺水」是譬意,故结局不言小人不可不慎,「溺口」亦是陪意,故下独言「溺民」之义。(卷九二,页一六)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诗云:『昔吾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