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数、死必责偿,一马之毙未偿而一马又毙,前岁之生未俵而嗣岁又生,生者岁增而供给愈难,死者日继而陪偿无已,民何以为生乎?今日两京畿、河南、山东之弊政莫此为甚,朝廷建国于北,借此数郡以为根本,而当无事之时首先困之而不为之拯恤,可乎?知治体忧深思远者,所当为之轸念也。伏惟圣明明见万里之外,仁同一视之中,况此根本重地,不出二三千里之外者乎?万乞留神听察,则宗社生灵不胜大幸。
哲宗嗣位,议者争言保马之不便,乃下诏以两路保马分配诸军,余数发赴太仆寺,不堪支配者斥还民户。元祐初,议兴复废监,于是诏陕西、河东相视所当置监,又下河北、陕西按行河、渭、并、晋之间牧田以闻,时已罢保甲、教骑兵而还户马于民,右司谏王岩叟言:“兵所恃在马,而能蕃息者牧监也。昔废监之初,识者皆知十年之后天下当乏马,已不待十年其弊已见,此甚非国之利也。乞收还户马,复置监如故,监牧事委之转运官而不专置使。今郓州之东平,北京之大名、元城,卫州之淇水,相州之安阳,鞁州之广平监以及于瀛、定之间栅塞草地疆画具存,使臣牧卒大半犹在,稍加招集,措置可定,而人免纳钱之害,国收牧马之利,岂非计之得哉?”
臣按:古今牧马之制,在官、在民二者而已,宋人始制牧监以牧马,是牧之于官,至其中世改以为户马保甲马之法,则是牧之于民也。牧之于官虽不能无害而犹得马之用,牧之于民非独有害而又不得马之用焉。昔王安石行新法而为户马之制,文彦博言于神宗不见用,至元丰时其弊一如彦博所言,神宗乃叹曰:“朕于是有愧于文彦博矣。”虽然,神宗虽知所愧而不能有所改,至哲宗乃罢之而复废监,百姓如释重负而出于水火之中。今日养马之政不幸驯致于熙宁之弊,诚能如元祐之改辕易辙,则此数郡之民感戴圣恩如天矣。
嘉祐中,置买马司于原渭州、德顺军而增为招市之令,后开熙河则更于熙河置买马司而以秦州买马司隶焉,又置熙河路买马坊、六岷州通远军等场。熙宁七年,诏知成都府秦延庆兼提举戎黎州买马以经度其事,未几罢之。元丰中,复命吕大防同成都府利州路转运司经制边郡之可市马者。
林駉曰:“监牧之置,圉师以蓄之,校人以视之,秣饲以时,部辖有方,则以渥洼之种耳,否则贵市于夷狄而贱弃于中国,此李觉之所以虑也。”
臣按:自唐以来,中国马不足往往与戎狄互市,然多费财用而实无益于用。宋南渡以后,失中原宜马之地,而所资以为战骑者求于西南夷,盖有不得已焉者。今世全得中原之地,凡西北高寒之所宜马之地皆为吾所有,苟制置得宜、牧养有道、典掌得人,又何患乎无马乎?患无其人耳。
神宗元丰四年,郭茂恂言:“承诏议专以茶市马、以物帛市谷而并茶马为一司,臣闻顷时以茶易马兼用金帛亦听其便,近岁事局既分,专用银绢钱钞,非蕃部所欲,且茶、马二者事实相须,请如诏。”奏可,仍诏以雅州名山茶为易马用,至是蕃马至者愈众。六年,买马司复置,兼茶事。七年,更诏以买马隶经制熙河财用司,经制司罢乃复故。自李杞建议始于提举茶司兼买马,其后二职分合不一。
林駉曰:“以摘山之利而易充厩之良,戎人得茶不能为我害,中国得马足以为我利,亦济用之良策也。”
臣按:唐、宋以茶易马,多是交互市于境外之夷,我朝于四川置茶马司一、陕西置茶马司四,以茶易马,设官掌之,盖取之我羁縻之土民,非若前代出境外而与蕃戎交易也。
高宗时,广西进出格马,上曰:“此几似代北所生,广西亦有此马,则马之良者不必西北可知。”上因论春秋列国不相通,所用之马皆取于中国而已,申公巫臣使吴与其射御教吴乘车,则是虽吴亦自有马,今必于产马之地而求之,则马政不修故也。
臣按:宋南渡以后,凡中国宜马之地皆为金有,然而张、韩、刘、岳之出战亦未闻其乏马。
建炎末,广西提举峒丁李棫始请市战马赴行在。绍兴初,隶经略司。三年,即邕州置司提举,市罗殿、自杞、大理诸蛮。其后又废买马司,以帅臣领其事。然诸蕃本自无马,盖又市之南诏,南诏今大理国也。
洪迈曰:“国家买马,南边于邕管、西边于岷黎,皆置使提督,岁所纲发者盖逾万匹。使臣、将校迁秩转资,沿道数十州,驿程券食、厩圉薪刍之费其数不赀,而江淮之间本非骑兵所能展奋。因读五代旧史,唐明宗问范延光内外马数,对曰:‘三万六千匹。’帝叹曰:‘太祖在太原,骑军不过七千;先皇自始至终,马才及万。今有铁马如是而不能使九州混,一是吾养士练兵之不至也。’延光对曰:‘国家养马太多,计一骑士之费可赡步军五人,三万五千骑抵十五万步军,既无所施,虚耗国力。’帝曰:‘诚如卿言,肥骑士而瘠吾民,民何负哉?’明宗出于蕃戎,犹能以爱民为念。李克用父子以马上立国制胜,然所畜止于此。今盖数倍之矣,尺寸之功不建,可不惜哉。且明宗都洛阳,正临中州,尚以骑士为无所施,今虽纯用步卒,亦未为失计也。”
臣按:古今马政,汉人牧于民而用于官,唐人牧于官而给于民,至于宋朝始则牧之在官、后则蓄之于民,又其后则市之于戎狄。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