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感人最深且速,感淫哇之音即邪心生,感中正之音即善心生。故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易》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几文为制度之节,皆天则之自然,居上而无礼则危,居下而无礼则乱矣。故安上治民,莫善于礼。夫子并举四条,乃独于礼下申明其说,见得要道在于行教,而教道之行却全在礼。然礼岂徒玉帛之云哉,所以行吾敬也。孩提知爱,谁无敬父之心。长而知敬,谁无敬兄之心。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元首在上,资尔股肱,谁无敬君之心。盖未有敬其父而子不悦者,非特其子悦之,凡为人子者皆悦矣。未有敬其兄而弟不悦者,非特其弟悦之,凡为人弟者皆悦矣。未有敬其君而臣不悦者,非特其臣悦之,凡为人臣者皆悦矣。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同然之感应,如响报声,不期而自应也。是故,敬一人而千万人悦。虽所敬者寡而悦者众。夫是之谓要道也。
第十六章
子曰: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见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教以弟,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君者。《诗》云:“岂[苦在切]弟[待礼切]君子,民之父母。”非至德,其孰能顺民如此其大者乎!(家至,一一皆至其家也。日见,逐日见其人也。《诗》,大雅迥酌篇。岂弟,乐易也。)
此则敷明至德矣。首章先至德,次要道,推而达之也。此则先要道后至德,溯而求之也。前章曰敬,曰悦。此章曰教,曰敬。教而敬,敬而悦,次第参考。而所谓德之本,教之所由生,其旨昭昭矣。夫君子之教人以孝,岂一一皆至其家,日日面见而谕之哉。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盖未有敬其父而子不悦者。与前章正相应。斯感斯化,翕然大同,自有不约而孚,不言而喻耳。教以弟,教以臣,皆然。此君子所以岂弟于上,而民父母之,无他,人皆有此至德故也。君子以至德顺民,所以感其同然之心,而莫不一于顺也。苟非至德,则要之于此而违于彼,强之于东而叛于西矣,安能顺民如此其大者乎?
第十七章
子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长[丁丈切]幼顺,故上下治。天明地察,神明彰矣。(明、察,皆谓晓达也。长幼者,言乎其家。上下者,言乎其国。神明,即天地之妙。)
此又承至德、要道、顺民如此其大,而极言无所不通之旨。人知父母吾父母耳,安知父母之即天地也。何者?已之心即父母之心,父母之心即天地之心。凡未明所以事天地,是未明所以为父母也。未明所以为父母,是未明所以为己之心也。惟昔明王洞然无蔽,与未明者之事父母不同,其事父孝而事天者便明,通天于父也。其事母孝而事地者便察,通地于母也。一家之长幼顺,若上若下便自然治,通国于家也。夫事父母而至于天地明察,则神明之妙昭然灼然,变化无方,不离日用矣。是岂高深幽远在吾心之外也哉。神而曰明,以表非隐,昏者自蔽,觉者自知。
故虽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宗庙至敬,不忘亲也;修身慎行,恐辱亲也。宗庙致敬,鬼神著矣。(天子祀明堂,释奠先老,有尊也。食三老五更,有先也。)
上节大旨在通乎天地,故结语他皆略之,惟曰天地明察,神明彰矣。此节大旨在通乎鬼神,故结语他皆略之,惟曰宗庙致敬,鬼神著矣。观书者先明乎此,而后圣训可通也。先儒谓天子至尊,继世居长,宜若无所施其孝弟者。而必有所尊,以言其有父焉。必有所先,以言其有兄焉。致敬宗庙,事死如生,无须臾而忘其亲。又恐身不修,行不谨,将倾将覆,以辱其所自出而不敢不勉焉。此皆事亲实用力之地也。夫事亲而致敬于宗庙,岂徒牺牲粢盛区区礼文之末哉。敬则此心清明,周旋俯仰无非妙用,而鬼神之德昭昭矣。
孝弟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至,极也。《诗》,大雅文王有声篇。思,念也。)
此乃总结上文两节之旨。孟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又曰:尧舜与人同,四海同也,万古同也,天地同也,鬼神同也。此道本同而有不通者,孝弟未至也。苟至矣,即通于神明矣。岂惟神明,吾本心之光含覆无外,而且无所不通矣。是故自西自东,自南自北,而翕然大同,无一念虑之不我服者,服其所同然故也。此章极论孝弟之至,无所不通,而首以明王为言明即至矣,至即通矣。呜呼!旨哉!愚尝因是观曾子书,有“居处不庄,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莅官不敬,非孝也;战阵无勇,非孝也;五行不遂,灾及于身,敢不敬乎?”又曰:“仁者,仁此者也。义者,宜此者也。忠者,忠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礼者,履此者也。行者,行此者也。强者,强此者也。乐自顺此生,刑自反此作。”夫孝,天之大经也。夫孝,置之而塞于天地,行之而冲于四海,施诸后世而无朝夕,推而放诸东海而准,推而放诸西海而准,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然则曾子服行师训其庶矣乎。虽然,食息居处,动静语嘿,无一时之非孝,无一刻之非孝,何置何行何塞何冲之可言也。恐记者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