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則在我者未嘗不常新也。故曰:玩彼物之无故,不知我亦无故。務外游者與物俱祖,見物不見性,內觀者反身而誠,見性不見物。窮響以聲,此求備於物之類也。處陰休影,此取足於身之類也。故游之至與不至,唯內外之為辨。列子終身不出,則反求諸己之謂也。
壺丘子曰:游其至乎,至游者,不知所適;至觀者,不知所眠。物物皆游矣,物物皆觀矣,是我之所謂游,是我之所謂觀也。故曰:游其至矣乎。游其至矣乎。
至游者,因性而動者也。至觀者,即性而見者也。有所適則有盡,性豈有盡者哉?故至游者不知所適。有所眡則有硋,性豈有硋者哉?故至觀者不知所眡。无所不游而實无所游,无所不觀而實无所觀,上與造物者游,如斯而已。故曰:游其至矣乎。
沖虛至德真經義解卷之五竟
沖虛至德真經義解卷之六
宋徽宗皇帝著
仲尼下
龍叔謂文摯曰:子之術微矣。吾有疾,子能已乎?文摯曰:唯命所聽。然先言子所病之證。龍叔曰:吾鄉譽不以為榮,國毀不以為辱;得而不喜,失而弗憂;視生如死,視富如貧,視人如豕,視吾如人;處吾之家,如逆旅之舍;觀吾之鄉,如戎蠻之國。凡此眾疾,爵賞不能勸,刑罰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哀樂不能移。固不可事國君,交親友,御妻子,制僕隸。此奚疾哉?奚方能已之乎?文摯乃命龍叔背明而立。文摯自後向明而望之。既而曰:嘻,吾見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虛矣,幾聖人也。子心六孔流通,一孔不達。今以聖智為疾者,或由此乎?非吾淺術所能已也。
子之術微矣,言其微妙之謂也。龍叔所告以為疾,文摯所命謂之病,則欲知其受疾之始而已。毀譽不能榮辱,得失不能憂喜,死生不能變其心,貧富不能累其形。視人如豕,則忘人之貴於物;視我如人,則忘我之異於人。處吾之家如逆旅之合,則無留居也;觀吾之鄉如戎蠻之國,則不擇地也。凡此眾疾,爵賞不能勸,刑罰不能威,則既不受至於人。盛衰利害不能易,哀樂不能移,則又不見役於物。仰固不可以事國君,交親友,俯固不可以御妻子,制僕隸也。昔之以天下辭者,皆曰適有幽憂之病,則命龍叔背明而立,向明而望之,疑其有幽,憂之疾故也。聖人之道,莫貴乎虛。今日吾見子之心,方寸之地虛矣,則幾聖人者也。耳、目、鼻、口皆關於心,六孔流通,則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之謂也。一孔不達,則心凝矣。視彼外物,何足以為之累?然且謂之疾者,豈病忘之類歟?
無所由而常生者,道也;由生而生,故雖終而不亡,常也;由生而亡,不幸也。有所由而常死者,亦道也;由死而死,故雖未終而自亡者,亦常;由死而生,幸也。故无用而生謂之道用道得終謂之常;有所用而死者亦謂之道,用道而得死者亦謂之常。
所貴乎道者,謂其可以死生也。道獨存而常今,亦无往而不存。獨存而常今,故曰:无所由而常生。无往而不存,故曰:有所由而常死。由其道而生,則雖死而不亡,是理之常也。故曰:由生而生,故雖終而不亡,常也。乃若由生而亡,非正命也,故曰:不幸也。由其道而死,則未終而亡,不以為變,故曰:雖未終而自亡者,亦常。乃若由死而生,則罔之生也,幸而免爾,故曰:由死而生,幸也。造化之所始,陰陽之所變,既化而生,又化而死,由於道,聽於命,方生方死,乃常然耳。
季梁之死,楊朱望其門而歌;隨梧之死,楊朱撫其尸而哭。隸人之生,隸人之死,眾人且歌,眾人且哭。
死而不亡,則其死可樂,所以望其門而歌,不幸而死,則其死可哀,所以撫其尸而哭。乃若隸人之生死,則或相和而歌,或相環而哭,又烏知死生之所在?
目將眇者,先睹秋毫;耳將聾者,先聞蚋飛;口將爽者,先辨淄澠;鼻將窒者,先覺焦朽;體將僵者,先亟犇佚;心將迷者,先識是非。故物不至者則不反。
物極必反,是事之變。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故未免乎累。聖人不位乎其形,冥冥之中,獨見曉焉;无聲之中,獨聞和焉。豈以形累神哉?
鄭之圃澤多賢,東里多才。圃澤之役有伯豐子者,行過東里,遇鄧析。鄧析顧其徒而笑曰:為若舞,彼來者奚若?其徒曰:所願知也。鄧析謂伯豐子曰:汝知養養之義乎。受人養而不能自養者,犬豕之類也;養物而物為我用者,人之力也。使汝之徒食而飽,衣而息,執政之功也。長幼羣聚所為牢籍庖厨之物,奚異犬豕之類乎?伯豐子弗應。伯豐子之徒者越次而進曰:大夫不聞齋、魯之多機乎?有善治土木者,有善治金革者,有善治聲樂者,有善治書數者,有善治軍旅者,有善治宗廟者,羣才備也。而无能相位者,无能相使者。而位之者无知,使之者无能,而知之與能皆為之使焉。執政者迺吾之所使,子奚矜焉,鄧析无以應,目其徒而退。
百家眾技不能相通,譬如耳目鼻口也,各有所長,時有所用,然有真君存焉。其使形者也,治土木金革以為器,治聲樂書數以為用,治軍旅以禦外,治宗廟以善內,羣才可謂備矣。然皆有之以為利者,必无之以為用,迺能總而一之。蓋有為則有所不能為,无為則无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