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而滅於大全也。儒、墨更相是非,各私所見,今欲是儒、墨之所非,非儒、墨之所是,不若以儒、墨反覆相明,則知其所是者非是,所非者非非然。物皆自是,故無非是。物皆相彼,故無非彼。無彼無是,所以玄同。物皆不知彼之所見,而自知其所知,自以為是,則彼以為非。譬之生者,方自以生為生,而死者方自謂生為死,可不可也亦然。故儒墨之辯,吾所不能同。至於各冥其分,吾所不能異。因天下之是非,而是非無不當也。是亦彼也,則我為彼所彼。彼亦是也,則彼自以為是。彼是、有無,未果定也。是非相尋,反覆無窮,謂之環。環,中空者也。今以是非為環而得其中空,則無是無非故能應乎是非,是非無窮,故應亦無窮也。
呂惠卿註:我與物敵,形與心化而不自知,芒昧之甚者。至人之心,其靜如鑑,非有待而然,得其成心而已。我不得其成心,所以獨芒。彼至人者,固不芒也。人誠能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無師乎?奚必知代其故習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與有,不芒而可師者,不知求之耳。成心,吾所受於天而無虧者。故足以明真是非。苟為物所虧,則所謂是非者未定也。是非本無而以為有,雖禹之神猶不能為之方。吾將奈何哉?言非吹也,言者有言,是為物之所吹,非吹物而使之者。故所言未定,則有言之與未嘗有言,其異於鷇音,不可得而辯也。道無不在,則言莫非道。道惡乎隱而有真偽,物無非道,則言亦道也。言惡乎隱而有是非,知道無不在,則何往而不存?知言莫非道,則何存而不可?然有不存不可者,以道隱於小成而不知大全,言隱於榮華而不知本實。由是有儒、墨之是非,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則莫若以明。明者,復命知常之驗也。今儒墨之是非,不離乎智識而未嘗以明,故不足為是非之正。若釋知回光,以明觀之,則物所謂彼是者果無定體。無定體則無非彼,無非是矣。自彼則不見,故以彼為彼。自知則知之,故以己為是。在彼之論亦然,則是本無定體也。而世以為有彼,是猶方生者以生為生,而方死者以死為生,是以無有為有也。自道觀之,物之方生也,求其所以生自何來;其方死也,求其所以死自何去。知死生之一體,則方生乃所以為方死,方死乃所以為方生。可不可也,亦然。此皆吾心之所造,盡心窮神,復乎無我,則其體未嘗有異也。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更相為用而已。聖人不由而照之于天,則以明之謂也。
林疑獨註:人生芒昧之中,非無不芒之真性也,為物所蔽而不自知耳。聖人則不由是非之塗,忘懷息慮,照之于天,然吾之所照特因世有是非者耳。故日:亦因是也。以此為是,亦為彼所彼;以彼為非,彼亦自以為是。彼之與此,各有一是一非,莊子欲明其無彼是而不定其所以然。故託以果且有無之語。既忘彼是,又忘其所以彼是,彼是不得與我為偶,此謂道樞。樞者,運轉開闔之機。環者,虛而未離乎形。樞之體圓而動,妙有也。環之體圓而靜,真空也。妙有、真空相資為用,所以應無窮也。非天下之至明,孰能與於此?陳詳道註:人心固清明於水火,與物相馳,與形俱化,而至於芒乎無知者,無明覆之耳。益芒者,人也;不芒者,天也。善養心者,不以人滅天,存其不芒者而已。人之生也,天與之成形,道與之成心。隨其成心而師之,則冥與道契。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代者,陰陽之變;知代而心自取道,則知者也。人皆有成心可師,奚必知者為然?未成心而有是非,是以無為有。榮華其言,雖有神禹且不能知,況非神禹乎?夫人之心,以道尊之則君,以道求之則師。有是非之心而師之,則是是、非非而全於知。有是非之心而役之,則是非、非是而歸於愚。古之人始乎師心而卒乎忘心。師心,則是非所以彰。忘心,則是非所以泯也。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吹出於自然而無所停,言出於有辯而無瑕謫。鷇音不出於所倡而猶有辯。言始於有言,而卒於無言,故有異於吹。辯始於有辯,而卒於無辯,故異於鷇音。道惡乎往而不存,則道固無隱矣,而隱於小成。言惡乎存而不可,則言固無隱矣,而隱於榮華。小成則不冥於大道,而真偽所以生。榮華,則不要於實際,而是非所以著。今欲是儒、墨之所非,而歸於真是;非儒墨之所是,而歸於真非。聖人不由彼是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樞,所以運轉開闔。環,則圓虛善應。樞得環中,以為運轉。萬物得樞,以為之應。所以付是非於兩行而無窮也。陳碧虛註:人之生也,皆以欲惡蕩真,是非滑性,芒昧而不明。至人超然生死,妙理昭明,豈有芒昧者乎?夫不師道法古,而自執己見,謂之成心。若隨成心師之,誰獨無師?人人自有師,則不須賢以代不肖也。若以成心自取,而為有所得者,則愚人黨與亦衆矣。故道者同於道,失者同於失也。心未成而有是非,越未適而云先至,理本無而強謂之有,因是有而有有莫窮,雖至德神人,亦不能知其所以。吹,猶嗚也。故與言異彼此持勝,故無定言。言者,所以宣意。吹則無義可取。若不以義取言,其與鷇音何異?大道未嘗隱而學者有真偽,至言未嘗晦而語者有是非。道人無間,何適不有,言化韋品何往不通。大道廢,有仁義,小成之謂也。知慧出,有大偽,榮華之謂也。儒學周孔,墨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