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謂天府浩然都任之也。至人之心,應而不藏,理存無迹,任其自明而光不蔽也。昔堯欲伐三國而問於舜,舜謂物之所安無陋也,則蓬艾乃三子之妙處。若不釋然、何哉?十日並出,無不光被,德進乎日,則又無所不照。今欲奪蓬艾之願,而伐使從己,於道未弘,故不釋然神解。若物暢其性,各安所安,則彼無不當,我無不怡也。呂惠卿註:道無往而不存,未始有封也。言惡存而不可,未始有常也,由其自無適有,於是有畛域矣。夫惟有畛,故有左右以至於有競爭,言其不能不德,遂至於此。是以或存而不論,或論而不議,或議而不辯。觀六經之言,則聖人之所以論不論、議不議、辯不辯者可知矣。益理極則分有不分,辯有不辯。若欲事事物物分而辯之,卒至於有競有爭,聖人知理不可辯,懷之而已。衆人則辯以相示,而有不見也。故道、言、仁、康、勇五者,皆圓而判其銳,則趨於道矣。心之出為銳,圓而到其銳,則不以生其心,豈容有知於其間哉?此不言之辯,不道之道也。天府者,有萬不同而至富,故注不滿、酌不竭而不知所由來,此光而不耀者也。堯欲代宗、膾、胥敖而不釋然,三子猶存乎蓬艾之間,是未伐之也;未伐而不釋然,非應物而不藏,物探而後出者也。德進於日,其有不釋然者乎?言智日之所未照,故猶有是論也。宗、膾、胥敖之事,史所未聞。
林疑獨註:道有分者,物物自分;有不分者,我未嘗分辯也者。事事自辯,有不辯者,我未嘗辯。物自分,故分而不分;事自辯,故辯而不辯。聖人藏而不言,衆人辯以示之,故有不見也。夫道,無不在,不可名稱。不言之辯,斯真辯也。萬物各正性命,吾何所施其仁哉?大廉無隅,故無所容其嗛。大勇不忮,神武而不殺者也。凡物滯,則有圭角,通則無方隅。五者,皆患在於滯:道滯於昭,言滯於辯,仁滯於常,廉滯於清,勇滯於忮。若圓剉其圭角以同乎大全,則幾於道之方矣。天府者,自然之藏,萬物所歸。故注焉不滿,酌焉不竭,比性命之情不增不喊,求其所自來而不可得,此之謂葆光,其光在內,蔽而不發也。夫聖心冥寂,各安所安,無遠近幽深,付之自得。此天府之所自藏,葆光之所自出也。
陳詳道註:道未始有封,梯榫、瓦礫無乎不在也。言未始有常,存而不論、議而不辮也。及道降為德,出而有吵、以體則有左右,以理則有倫義,以言則有分辮,以事則有競爭,何望乎物之齊哉?道昭而不道,公孫休之徒是也。言辯而不及,公孫龍之徒是也。仁常而不成,墨翟之徒是也。廉清而不信,於陵仲子之徒是也。勇忮而不成,北官黝之徒是也。此五者,皆銳其圭角,能到而圓之,則近於道矣。推而上之,極於不可知之神,所謂真知無知是也。無乎不藏,天府也。不危其真,葆光也。此性之無喪無得者也。不言之辯,無所不舉;不道之道,無所不通。此即道以盡性之效也。弘於道者,一視而同仁,篤近而舉遠。若以物我為心,是非為辯,而欲攻人於蓬艾之間,至南面而不釋然,則所希者小、所損者大,非所謂知葆光也。陳碧虛註:無有入無間,有封孰所礙。至言無不當,有常孰為定。然可道、可言,豈得無規法?左右、倫義屬封,分辯、競爭屬言。其封其言,理有實際,故謂之德。六合之外,聖人不論,理存則事遣也。六合之內,聖人不議,事當則言忘也。歷代帝王治亂,聖人詳議褒貶,垂戒將來,非矜其博辯也。故分於內者,不分於外;辯於此者,不辯於彼。聖人懷之,知者不言;衆人辯之,言者不知也。大道不稱,謂無所不宜。辯、仁、康、勇五者備矣,則於道無為,於理自齊。若乃一事傷當,如以圓向方,必與物逢矣。故不越分求知以戕自然之性,不言之辯,不道之道,皆藏于人心,豈非天府哉?有形則注爻滿,有源則酌必竭。今不滿不竭者,是知無源,源之深;無形,形之大。深、大莫睹,故日葆光。三子猶存蓬艾之問,猶鹪鹩安於一枝。十日,比堯之德,言其無幽不燭也。
《道德經》云:大國不過欲兼畜人,小國不過欲入事人。兩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為下。
趙虛齋註:道未始有封,無往不存也。言未始有常,無存不可也。為欲明其是,然後有封畛,左右至競爭八者是也。六合之外,無形者也。六合之內,有形者也。有形生於無形,叉有無形者為之本。存而不論,無言也。論而不議,有言也。事至於議,辯論紛起矣。《春秋》聖人筆削之書,寓是非於褒貶,益出於不得已,而諸傳又未必得聖人之心。故曰:有不見也。莊子借此以自明其著書之意。大道不稱至大勇不忮五者圓而幾向方也,圓乃破肌為園之義,幾向方,近於道也。道昭至勇忮五者,皆道一名立,則道裂矣。知止乎其所不知,則無能名焉,道之至也。不言之言,有言言者;不道之道,有道道者。若人能知此,則其中虛,故日天府,言物之所自出也,至於注不滿、酌不竭,則是無所底止,不知其所由來,併與知去之矣。葆光,言自晦其明也。宗、膾、胥敖,不見於經史。下章言正處、正味、正色,謂口之於味、目之於色、四肢之於安佚,有性存焉,堯欲克而去之,雖處至尊,不以為樂。舜告堯以帝有真見,財是三者安其所當,安何必去之哉。唯聖人然後可以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