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弓而箭端所直之地,喻世之危如此。章而不中者,命也。形骸內外之語,皆前賢所未發。申徒安命而忘兀,德充於內者,無戚於外也。子產矜位而鄙兀,心徇乎外者,不明乎內也。同學於伯昏之門固有執政焉如此哉,言雖侍明師而猶以勢位為尚,未能相忘而化其道,是心鑑不明,塵垢得以止之也。不當亡者衆、不當存者寡,此盖申徒論足存亡,言人之處兀,知已過而安之者少。然有幸不幸,一歸之於命耳,則知申徒之兀出於非罪者也。或以此二句為指子產未能忘形取義差遠。遊羿彀中,莫非中地,設有不中幸免耳。人處世間,莫非憂息;苟得免息,亦幸耳。而人因以其幸笑吾之不幸,我猶有怒,未忘己也;廢然而反,己亦忘矣。不知先生洗我以善邪?吾之自悟邪?則彼己俱忘、物我交化,何喜怒之可動,何形骸之可索哉?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一竟
#1《闕誤》引張君房本『也』下有『正』字。
#2《闕誤》引張君房本『唯舜』作 唯堯舜』,又『幸』字上有『在萬物』之首句。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二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德充符第二
魯有兀者叔山無趾,踵見仲尼。仲尼曰:子不謹前,既犯患若是矣,雖今來,何及矣!無趾曰:吾唯不知務而輕用吾身,吾是以亡足。今吾來也,猶有尊足者存。吾是以務全之也。夫天無不覆,地無不載,吾以夫子為天地,安知夫子之猶若是也。孔子曰:丘則陋矣!夫子胡不入乎?請講以所聞!無趾出,孔子日:弟子勉之!夫無趾,兀者也,猶務學以復補前行之惡,而況全德之人乎?無趾語老恥曰:孔丘之於至人其未邪?彼何賓賓以學子為?彼且薪以淑詭幻怪之名聞,不知至人之以是為己栓桔邪?老聃曰:胡不直使彼以死生為一條,以可不可為一貫者,解其栓桔,其可乎?無趾曰:天刑之,安可解?
郭註:踵,頻也。人生莫之為而任其自生,重身知務者也。若忘其自生,謹而矜之,輕用其身者也。猶有尊足存,言刖一足未虧其德。去其矜謹,任其自生,所以務全也。使天地而為覆載,則有時而息矣;無趾聞所聞而出,猶怪孔子方復學於老聃。師人以自得,是率其常然;舍己而效人,求非常之名也。故學非為幻怪也,而幻怪以之生;禮非為華薄也,而華薄由之興。故至人以為桎梏,欲以真理冥之。仲尼非不冥也,順物則名迸立,終不免乎名,其為桎梏也,孰能解之哉?
呂註:無趾亡足而所以行者未嘗忘,所以行者,尊足之謂也。仲尼欲入而講所聞,性與天道,非所以泛語學者也,無趾不言而出,則所以相與有不容聲者矣。賓賓以學,疑至人其猶未邪!道以絕學為至,則世之所學者,至人觀之皆詼詭幻怪而為己極梏。夫唯以死生為一條,可不可為一貫,則極梏解矣!胡為不使之然哉?盖可解者人刑,天刑則不可解也。
疑獨註:不知務,謂忘物。輕用吾身,謂忘形。尊足,謂道也。無趾務全道而忘身,外身而身存也。以夫子之德配天地,猶責其不謹、不及。此以進言,若以心言,則孔子辭以陋,請入而講所聞者是也。無趾默然而喻,故夫子勉弟子識之。又見老聃,疑夫子賓賓以學蘄以諔詭名聞,而不知至人之以是為桎梏,胡不思所以解之。盖夫子學老聃亦世事當為,非有所覬也。老子以無趾未明其心,故使解其桎梏。無趾以為天命使然,不可解也。
詳道註:申徒、叔山之於王駘,其兀同,其所以處兀則異。叔山之於申徒,其務學同,其所以為學則異。即事觀之,名於教為尊;即道觀之,名於身為累。故古之得道者,冥得喪於一,已還功名於衆,是謂帝之懸解,孰得而榮辱之哉?而世人競一時之虛譽,規死後之餘榮,疚蕾而不知歸,窘束而不自適,重囚桎梏何以異此然?孔子非好異以嶄名也,苟惡其極梏而思解之,則是任我違命,而更有為。安在其為孔子哉?
碧虛註:尊足謂性,性不虧,則可稱全矣。仲尼請無趾入室講道,而無趾目擊意達,不言而出。孔子以無趾之進誨門人之心。無趾語老聃:孔子何賓賓以學子為,彼薪以幻怪名聞而不知至人以此為刑戮也,胡不思所以解之,上與造化同,死生一條也,下與物我齊,可不可一貫也。天刑不可解,未能泯迹也。
趙註:叔山、仲尼問答與前章申徒、子產意同。孔子傳道修教,使天下學者贏糧而趨之,此所謂蘄以諔詭幻怪之名聞者也。聃謂無趾胡不使仲尼思所以解其桎梏,言知此理則無係累。無趾謂人生有形則有累,安能高舉不在世間,故曰天刑之安可解。
庸齋云:不知務,猶云不曉事。尊足,性也。二字下得奇。賓賓、恭謹、諔詭、幻怪,言其好名。桎梏者,言名為己累。天刑,猶天罰也。此皆寓言。至若無趾兀者也,猶務學以補前行之惡,而況全德之人乎,此語有益於世教。
首章王胎得道而至命者也;次章申徒有德而知命者也;此章無趾務學以補過者也。南華論德充有三等,與《人間世》所序意同。夫子謂叔山不謹犯息,則其兀也必有以致之,彼亦謂不知務而輕用吾身,已自知其過。唯其知過,斯能補過,故聖門不棄焉。尊足,即所謂使其形者也,於此而務全,求得其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