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者,日月星辰之所以運,陰陽寒暑之所以行也。人之所為者,善惡逆順之所以著,禍福得喪之所以成也。既知此矣,以其知之所知,養其知之所不知。所知,謂知之所及,人事可料,天理可推者是也。所不知,謂非知,可料,非數可推,恍惚杳冥,神鬼神帝者是也。終天年而不夭,此特為知人而言,故云知之盛耳。猶待知而後當,故所待者特未定也。又豈知吾所謂天之非人,人之非天乎?天人混融,乃真知也。《齊物論》云:知止乎其所不知是已。寡謂貧約之時,成喻盛大之時。處約,當以順,逆則害生。處盛,當以謙,雄則禍至。模士,以事釋之,義長,即經所謂不思慮、不豫謀是也。若然者,應酬接物之間,過於事情,盖適然耳,何悔之有?當於事情亦適然耳,何自得之有?譬夫飄瓦、虛舟,無心於逢物,故物亦不忌之,以是而登高,何者為慄?以是而入水,何者為濡?以是而入火,何者為熱哉?因知而升至於道猶若此,況忘知而頓悟者乎?
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衆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嗑言若哇。其嗜欲深者,天機淺。古之真人,不知悅生,不知惡死;其出不訢,其入不距;翛然而往,偷然而來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復之,是之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謂真人。
郭註:寢不夢,無意想也。覺無憂,遇即安也。食不甘,理當食耳。真人之息以踵,乃在根本中來。啞言若哇,氣不平暢,深根寧極,然後反一無欲,與化為體,泰然任之。故往來而不難,終始變化,皆忘之矣。豈直逆忘其生猶復探求死意邪?不問所受者何,遇之無不適也。夫物之感人無窮,人之逐物無節,則天理滅矣。真人知用心故不為也。助天則傷呂註:無思慮,則寢不夢。無嗜欲,則食不氣之元,甘,然後其息深深而以踵矣。踵者,氣之元,息之所自起,身以足為踵,息以所自起為踵,皆以其至下言之。深之又深,衆人失守而屈服者衆人失守而屈服其啞言若哇,求息以踵可得乎?其天機淺,物觸則發也。其息以踵,則去物遠矣。知生而悅、死而惡、出而訢、入而距,以棄其所謂絛然者,則是以心捐道,愛之所終,不能喜而受之,忘而復之,昧於自然而益生焉,是以人助天也。
疑獨註:真人夜寢旦覺,不異於人。不夢無憂:則異於人。盖心舞思者,魂閑而不遊乎物,其寢所以無夢;形無為者,神閑而不役乎物,其覺所以無憂。其食不甘,猶不食也。其息深深者,眞人之氣蔵於深眇。踵者,身之下極。氣藏於密,而不暴於外也。息者,鼻其所自而心為之主。屈服者,為人沮制,其氣挫折,故嗌言不平暢而若哇。嗌者,受食之處。嗜欲深者,神馳識昧,察其天機,止在肝膈之上,面目之前,去本遠矣。 《孟子》曰: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是也。不知悅生,則其出何訢?不知惡死,則其入何距?翛然往來,至神不動而已。不忘所始,歸其根也。不求所終,一付之命耳。方其生也,不問何物,喜而受之;及其終也,不思所歸,忘而復之。是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也。
詳道註:古之真人,其寢也魂不交,故無夢。其覺也,形不開,故無憂。味味而不味於味,故食不甘。直養而不耗其真,故其息深。不悅生、不惡死,則其生死也任天。出不訢、入不距,則其出入也任物。若然者,翛然往來而已。夫累於物者,忘其始;趨於利者,求其終。其受有所不適,其復有待乎思,唯真人不忘所始而歸其根,不求所終而至於命,故受而喜之,忘而復之。無思也,不以心捐道。無為也,不以人助天。是之謂真人。
碧虛註:神凝者不夢。心空者無憂。無所嗜,故不甘也。真人火在水下,故其息無所不之。衆人水火相亢,故不寧極。嗜欲深者天機淺,真水濁則天光昏。為道者無悅惡,自任者無訢距。不忘始則存其本,不求終則不預謀,不用心而棄大道,不益生以致不祥。此真人之行也。虛齋註:無寢、無覺、無食、無息,此真人也。息自喉出,衆人皆然,至於寐熟,喉中咯咯,所謂嗌言若哇也;悅生惡死、出訢入距,所謂欲深機淺也。真人無是,則往來自由矣。故能不昧本然之天,與物相為無窮也。受而喜之,不累於生。忘而復之,反其本也。不以心捐道,則心與道一。不以人助天,則人與天一也。真人之於天道,安乎自然而已。
庸齋云:其寢不夢,神定也。其覺無憂,與接為構而不以心鬥也。其食不甘,即無求飽之意。其息深深,道家修養之論,實原於此。神定則息深,自踵而上至於口鼻神。無所養,則出入之息止於喉間而已,靜躁不同體於身者,見之若內無真見。言語只在口頭,所以易屈服於人,看參禪問話者可知。嗜欲,即人欲。天機,即天理。深淺,言消長之分數也。此段一句是一條貫,道書、釋典皆從此出。自不知悅生已下只說出生入死事,不忘始不求終,即是原始要終之說。受形於天,安得不喜,全而歸之,無所係念也。不以心捐道,即心是道也。不以人助天,壽夭有命,人力無所加也。
其寢不夢,與覺同也;其覺無憂,與道同也。食不甘,則淡乎無味。息深深,則不離其根。真人之息以踵,此是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