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莫之惡也。故其知信而不疑,其得真而不偽,惡知不仁之為否而入於非人乎!自王倪觀之,則有虞氏不及泰氏可知矣。不及者,言其進,泰氏則有虞氏之所以進也;欲得其所以迹者,解心釋神,深造乎王倪之所不知而已。
林註:泰氏,上古淳朴之世。至堯,則朴散而法成。舜又因堯之法而增大之,所以不及泰氏。非聖人之道不同,盖時事之變,聖人應迹亦不得不異耳。有虞氏以仁為善而要天下亦得人矣,而未始出於非人;人之有仁,則以不仁為非人。以人道言之,有虞氏固出於非人矣;以天道言之,則有人者亦未免於非人也。徐徐、于于,皆舒緩貌,以形容其淳朴。或以己為馬,或以己為牛,一安之而已。故其知情信而其德甚真。未始入於非人,言其無是非也。
詳道註:道以不知為內,知之為外;不知為深,知之為淺。故齧缺四問而王倪一答以不知,齧缺因悟,喜而以告蒲衣,蒲衣乃語以無為之迹。經曰:虞氏招仁義以撓天下之民,又曰:有虞氏之藥瘍,舜有羶行。皆臧仁以要人於道,已不淳矣,故未始出於非人。泰氏則物我兼忘,無所係累,呼我牛也而謂之牛,呼我馬也而謂之馬,其所知者情信,其所得者甚真,於道淳而不漓。故曰:未始入於非人。秦失之於老聃曰:吾以為人也,而今非也。所謂非人義,盖如此。
碧虛註:聖人行不言之教,則四問 四不知者乃《應帝王》之綱紐也。虞氏喻有知,泰氏喻無知。臧人以要人,有善惡也。未始出於非人,謂趣同流俗。一以己為馬,一以己為牛,無物我也。知性不偽,故曰情信。所行不喪,故曰德真。未始入於非人,謂超出塵表也。
趙註: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言鈴至於無知,然後為真知。齧缺躍然而悟,以、告蒲衣。蒲衣曰:子何知之晚也,有虞以仁為善,求以得百姓之歡心,此人之合未始離乎天也。泰氏則覺寐自得,以我為馬可也,以我為牛亦可也,喜怒不作,物我兩忘,此真人之道也。其知情信,覆載寒暑無差也。其德甚真,無一毫之偽也,此天之合未始離乎人也。有虞之於泰氏,猶堯之於許由也。庸齋云:四問而四不答,即《維摩經》以不言為不二法門之意。齧缺悟其不言之言,喜而告蒲衣,蒲衣謂汝今方悟邪!泰氏,古帝王,懷仁以結人心,亦可以得人,不出於如天而已。謂其但能與天為徒,非人即天也。故曰未始出於非人。未始出,猶曰不過如此也。不曰天而曰非人,是其奇筆。以己為馬,以己為牛,皆置之不問,聽人誰何也。其所知皆實理,其德在己,皆天真也。到此處天亦不足以名之,任其自然而然,又出於造化之上。故曰未始入於非人,前曰出,後曰入,看他下字處。
齧缺問王倪,即《齊物篇》中四問。是篇復舉以標其首,明真知無知,是以能無不知。而帝王之道尤宜忘知以任物,使聰者為之聽,明者為之視,知者為之謀,勇者為之捍,吾則端拱而致無為之治。豈不偉歟?故齧缺因王倪之對,喜而告蒲衣。蒲衣謂汝乃今知有虞不及泰氏,盖以仁為善,不能不虞而出之。未始出於非人,德合乎人而已。泰氏覺臥自得,知德俱真,未始入於非人,則道合乎天,何有出入,道合乎天而人歸之。此《應帝王》之第一義也。臧字,音義舊作藏;故《崔注》云:懷仁義以結人也;《成疏》因之;呂氏從臧,釋之以善;林、陳諸解皆從呂說;或謂臧、藏二字通,借用,按《漢書□食貨志》:輕微易臧,則是借臧為藏,而無以藏代臧之理,今本多作臧,以善釋之為當。
肩吾見狂接輿。狂接輿曰:日中始何以語汝?肩吾日: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經式義度,人孰敢不聽、而化諸!狂接輿曰:是欺德也;其於治天下也,猶涉海鑿河而使蚊負山也。夫聖人之治也,治外乎?正,而後行,確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烏高飛以避增弋之害,鼴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黑鑿之患,而曾二蟲之無知!
郭註:夫寄當於萬物,則無事而自成;以一身制天下,則功莫就而任不勝也。故聖人之治也,全其分內,各正性命而已,不為其所不能也。且禽獸猶各有以自存,是以帝王任之而不為,使萬物自成也。汝曾不如此二蟲之各存而不待教乎。
呂注:君人者,聲為律,身為度,而用人惟己,則固有所謂以己出經者矣;以義制事,而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則固有所謂式義度人者矣。此特其明之用,非命物而化之者,則所謂經者未必經,所謂義者未必義,不免為欺德而已。是猶涉海鑿河,不足以有成;使蚊負山,不足以勝任也。夫大物之至重,神器之不可為,而以己出經式義度人,則治外而已;正,而後行,確乎能事,則非治外之謂也。若然者,無有偏陂,而人不見其所向;無有反側,而人不見其所背;無有好惡,人不可得而就避也。几吾之所為者,皆出於玄同,則天下之真情偽得矣,孰敢操奇器,以探我頜珠於九重之淵哉?今夫烏鼠之高飛深穴以避息也,曾謂二蟲之無知乎?人又知於二蟲,不能無己而使彼有以窺之,則二蟲之不若也。
林註:用己出法度以治天下,終不能成功,如涉海鑿河,使蚊負山,言不勝其任也。古者聖人治天下,使民各安居,物皆遂性,何弊弊於法度以治外哉?言聖人順民物之性,於事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