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詳道註:三代而上,天下以化義易其性,三代而下天下以物易其性。世愈久,樸愈散矣。伯夷死名,盖不能弱其志;盜坏死利,盖不能強其骨也。臧者,義之善。穀者,信之善。男而婿婢曰臧。女而婦奴曰穀。男貴義,女貴信,故也。羊之為物,韋而不黨,恭而有禮,其性未嘗不善也。制字者,以羊從言為善,羊從大為美,莊子以忘羊譬忘德,宜矣。臧、穀之拘縱不同,而均於亡羊;夷、坏之善惡不同,而均於殘生。又惡取君子、小人於其間哉?碧虛註:几有迸者,皆徇也。名聲既彰,進不可逃矣。臧穀亡羊,小惑易方也。夷、坏殘生,大惑易性也。天下盡徇,則盜坏亦伯夷矣。又何君子小人之分哉!
庸齋云:以天下國家與名利並言,以小抑大,以下抑高也,此書之中大抵如此。數子事業不同,殘生則一;讀書博塞不同,亡羊則均。皆徇物之失也。夫莊子豈不知夷、坏之賢否?其意主於譏君子,故借小人以形之,亦以下抑高之意。
上古淳朴,民俗熙熙,不待治而自治,是以民安乎性分之自然,君得以成端拱無為之化。自三代而下,以物易性,逐偽喪真,雖賢愚貴賤之不同,各以所徇為是,而弗悟其遠於道也。故其殘生傷性無以異。然後為民上者,設為刑政賞罰以道之、齊之、勸之、懲之,上下俱憊而姦詐生;刑政賞罰有所不能制,則民非其民,國非其國矣。此實原於上下交徇之過,以致君民兩失。喻以臧穀亡羊,義甚切當。且天下盡徇,則俱失其本然之天而滯于一偏之見,反指不殉者為非,何君子小人之分哉?夫伯夷之清,盜坏之汙,萬世之下,昭若白黑。漆園混而一之者,以所徇而言,舉不免乎有迎,聖人猶不逃評議而況坏乎?治道之在天下,若權衡抑彼所以揚此,其勢不得不然,唯求其平而三。使天下無徇而免殘生傷性之息,則聖人、盜坏固有間矣!然其所以善,所以惡,又當超乎仁義聖知之外觀之。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二十四竟
#1郭本作『正』。
#2正字作『問』。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二十五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外篇駢姆第三
且夫屬其性乎仁義者,雖通如曾、史,非吾所謂臧也;屬其性於五味,雖通如俞兒,非吾所謂臧也;屬其性乎五聲,雖通如師曠,非吾所謂聰也;屬其性乎五色,雖通如離朱,非吾所謂明也。吾所謂臧者,非仁義之謂也,臧於其德而已矣;吾所謂臧者,非所謂仁義之謂也,任其性命之情而已矣;吾所謂聰者,非謂其聞彼也,自聞而已矣;吾所謂明者,非謂其見彼也,自見而已矣。夫不自見而見彼,不自得而得彼者,是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者也,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者也。夫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雖盜蹶與伯夷,是同為淫僻也。余愧乎道德,是以上不敢為仁義之操,而下不敢為淫僻之行也。
郭註:屬性於仁,徇仁者耳,率性通味乃善也。不付之我而屬於彼,通如彼,我已喪矣。各任其耳目之用,而不係於離、曠,乃聰明也。故善於自得者,忘仁而化,謂仁義為善,損身以徇之,比於性命還自不仁。身且不仁,其如人何?任其性命,乃能及人而不累於己,同於自得,可謂善也。夫絕離棄曠,自任聞見,則萬方之聰明莫不皆全。不自見而見彼,不自得而得彼,舍己效人者也。效之若人,己已亡矣。雖所失之異塗,其失一也,故愧道德而不為,謝冥復之無進,絕操行,忘名利,從容炊累,遺我忘彼,若斯而已矣,.呂註:性者,物之所屬,非屬於物者也。而曾、史屬於仁,俞兒屬於味,師曠、離朱屬於聲、色,非吾所謂臧也。臧於其德,乃臧之體,非謂仁義能臧之,任其性命之情而已矣。謂仁義則以有謂,其所臧者特未定也;任性命之情,則無謂而不可名,真所謂臧也。聰明者亦然,不聞彼而自聞,不見彼而自見,是謂見見聞聞者也;苟其見聞在彼而不在我,是得人之得,適人之適而未能自得其性命而適之,則盜顯,伯夷,豈有間哉?以其皆非道德之正也。上不為道德,下不為淫僻,則兩忘矣。夫伯夷,聖人也,安有不自得適而可為聖人哉?益其制行方且欲康頑立懦,則其邊不免於有為。莊子方言性命之情以兩忘名利,故以夷、坏同為淫僻;及其論高節戾行,足以矯世,則夷、齊之節與許由、善巷、孔子、顏闔同列於《讓王》矣!
疑獨註:屬者,性有所係著,非大同於物而無私者也。故曾、史、俞兒、師曠、離朱之於仁、味、聲、色,皆不免乎徇,非吾所謂臧也。臧於德者,任其性命之情。性命之情,即正性、正味、正色、正聲,萬物之所自有者,而數子強為之,非自得自適也。唯能性性而後不屬性於物,而味味、聲聲、色色者見矣。含其聰則反聽,含其明則內視;反聽則聞道,內視則見道,道得而性得矣。不自見而見彼者,喪己而逐物。不自得而得彼者,離性以求道。雖夷、坏之不同,其淫僻一也。則知化義所以喪道,淫僻所以亂德,皆莊子所不為也。詳道註:有聲者,有聲聲者;有色者,有色色者;有味者,有味味者。聲之所聲者聞矣,而聲聲者未嘗發;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嘗顯;味之所味者嘗矣,而味味者未嘗呈。蓋人之耳目本自希夷,聲色在前,真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