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而去化,乃入於寥天一。
夢鳥夢魚只是前篇化蝶之意。今之言者,其覺乎其夢乎,即所謂蝶夢為周乎,周夢為蝶乎。意有所適,有時而不及笑者,言適之甚也。亦猶杜詩所謂驚定乃拭淚。樂軒先生亦曰:及我能哭驚已定矣,此言驚也,造適言喜也,驚喜雖異而不及之意同。排,安排也。因物而笑,是物獻笑於我,此笑出於自然,何待安排,故曰獻笑不及排。此排字與下句排字雖同,而文勢異,不可聯上字說。造物之間,事事皆排定,死生窮達得喪禍福,皆已定矣。我但安其所排,隨造化而去,乃可以入於造化之妙矣。寥天一只#3是造化字。寥,遠也。寥天之一即前所謂其好也,一其不好也一之一也。又做成名字,如此皆莊子弄筆處。
意而子見許由,許由曰:堯何以資汝。意而子曰:堯謂我,汝必躬服仁義而明言是非。許由曰:而奚來為軹。夫堯既已黥汝以仁義而劓汝以是非矣,汝將何以遊夫遙蕩恣睢轉徙之塗乎。意而子曰:雖然,吾願遊其藩。許由曰:不然。夫盲者無以與乎眉目顏色之好,瞽者無以與乎青黃黼黻之觀。意而子曰:夫無莊之失其美,據梁之失其力,黃帝之亡其知,皆在罏錘之間耳。庸詎知夫造物者之不息我黥而補我劓,使我乘成以隨先生邪。許由曰:噫,未可知也。我為汝言其大略。吾師乎,吾師乎。萬物而不為義,澤及萬世而不為仁,長於上古而不為老,覆載天地、刻彫眾形而不為巧。此所遊已。
資汝者,教汝也。明言是非,辨別是非也。為,助語也。軹,亦助語也。奚來為,何必來也。黥劓,點污汝也,猶言汝被他教壞了。遙蕩恣睢轉徙,猶前所謂撓挑無極,彷徨塵垢之外之意。遙蕩,放蕩也。恣睢,縱橫也。轉徙,變動也。藩者,藩籬也。言我不敢求其堂奧,且願至於藩籬,即是願聞其略。如此翻下盲者瞽者之喻,謂汝無資質,不足以聞道也。無莊,古之美者也;據梁,古之勇者也。言汝能有道而化我,使美者不知其美,勇者不知其勇,知者不知其知。去故習而自悟,在汝轉移之間,故曰皆在罏錘。乘#4,行也,成自然之理也。去我前日之習而行乎自然,以事先生,故曰息我黥,補我劓,使我乘成以隨先生也。噫,欺也。未可知者,言未見得汝便能如此也。吾師乎以下數句,方是說出箇篇名大宗師字。粉萬物而不可名以義,澤及萬世而不可名以仁,蓋言無為而為,自然而然,我無容心,故不得以此名之。易曰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亦是此意。長於上古,言在天地之先也。千古萬古常如此,安得以老少名之。上而天之所覆日月星辰,下而地之所載山川丘陵,多少是巧。且如天左旋,經星貼天而不動,日月五星乃右轉,或遲或速,或流或伏,川巖水石,多少奇怪,皆造物為之。眾形之間,如百卉羣木,多少奇異,非巧而何,但唤做巧不得。凡此數句,皆是形容自然之道。遊心於自然,則見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故曰此所遊已,言吾之所遊者如此也。
顏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曰:可矣,猶未也。它日復見,曰:回益矣。何謂也。曰:回忘禮樂矣。曰:可矣,猶未也。它日復見,曰:回益矣。曰:何謂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謂坐忘。顏回曰: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仲尼曰: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其後也。
此一段借顏子之名以形容造道之妙,畢竟莊子在當時亦知顏子之為亞聖也。坐忘之說乃莊子之說,以此求顏子則誤矣。益者,言有所得也。先仁義而後禮樂,是以禮樂為高於仁義一節,蓋莊子仁義二字只為愛惡。凡此字義皆與聖賢不同,先忘仁義而又至於忘禮樂,亦猶所謂外天下而後萬物也。至於坐忘,則盡忘之矣。此有無俱遣之時,所謂今者吾喪我,亦是此意。四肢耳目皆不自知,故曰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墮枝體也;去智,黜聰明也。大通即大道也。所謂聖者無所不通睿作聖,睿即通也。觀此坐忘二字,便是禪家面壁一段公案。同者,與道為一也。與道為一則無好惡矣,無好惡則化矣,化則無所住而生其心矣。故曰同則無好,化則無常。請從而後者,言汝更勝於我,我反不及,而在汝後矣。賢者,勝也。此賢於人之賢也。
子輿與子桑友,而淋雨十日,子輿曰:子桑殆病矣。裹飯而往食之,至子桑之門,則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聲而趨舉其詩焉。子輿入曰:子之歌詩,何故若是。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極者而弗得也。父母豈欲吾貧哉,天無私覆,地無私載,天地豈私貧我哉。求其為之者而不得也,然而至此極者,命也夫。
此段只言窮達有命,撰出這般說話也是奇絕。恐其以飢而病,故曰殆病矣。古人彈琴必有歌,如舜鼓琴而歌南風是也。若歌若哭者,力弱而其聲微也。不任其聲者,言無力聲不出也。趨舉其詩,所謂情隘而其詞蹙是也,歌得不成頭緒,故曰趨舉。父母豈欲貧我,天地豈欲貧我,此數語最精絕。求其為之不得,言既非天非地,非父非母,則孰為之。然則使我至此極甚者,命也。此意蓋謂自然之理在於天地之上。命者,自然之理也,是所謂大宗師也。看莊子此篇,便見列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