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則與自然者合矣,以此自然之合則與天地合矣。故曰喙鳴合,與天地為合。緍緍猶泯泯也,泯泯然若愚若昏,形容此合字也,此乃謂之玄妙之德,則與大順同矣。大順即太初自然之理也。
夫子問於老聃曰:有人治道若相放,可不可,然不然。辯者有言曰離堅白,若縣寓。若是則可謂聖人乎。老聃曰:是胥易技係勞形怵心者也。執狸#4之狗成思,猨狙之便自山林來。丘,予告若而所不能聞與而所不能言。凡有首有趾無心無耳者眾,有形者與無形無狀而皆存者盡無。其動止也,其死生也,其廢起也,此又非其所以也。有治在人,忘乎物,忘乎天,其名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謂入於天。
若相放,帝王同條共貢之意。以我之可明彼之不可,以我之然明彼之不然,辯者之言雖曰堅白同異,紛紛多端,而我能分辯之若懸於天宇之間,謂能曉然揭而示人也。離,分析也。胥易技係解,已見前篇。成思者,為人所繫縛而成其愁思也。自山林來者,言為人捕而來也。前曰執斄,此曰執狸#5斄字誤也。所不能聞所不能言,即性與天道不可得聞之意。有首有趾,言人之頂踵同也。無心無耳,言其無知無見也。無形無狀,自然而然者,於形而下者見形而上者,即有形者與無形無狀而皆存也。此一句下得亦奇。盡無者,言世無此人也。動止,起居也。廢起,窮達也。言起居死生窮達之間,皆有自然而然者。人皆知動止死生廢起之為動止死生廢起,而不知其所以為動止死生廢起者也。退之送文暢序曰:江河所以流,人物所以繁。亦有所見之言,但今人等閑讀過了。治者,治事之治也。人者,人事也。因人事而治之,則我無容心,故曰有治在人。非惟忘物,併與天亦忘之,此謂之忘己,亡心己者,無我也。入於天者,入於自然也,猶前曰入於非人也。上曰忘乎天,此曰入於天,入則與天為一矣,惟其忘而後能為一也。但應帝王曰未始出於非人,未能忘乎天也,未始入於非人,出乎造化之上也,與此入乎天之語又異。此皆其鼓舞處,不可執著,執著則難讀莊子矣。
蔣閭葂見季徹曰:魯君謂葂也曰,請受教,辭不獲命。既已告矣,未知中否,請嘗薦之。吾謂魯君曰,必服恭儉,拔出公忠之屬而無阿私,民孰敢不輯。季徹局局然笑曰:若夫子之言於帝王之德,猶螳蜋之怒臂以當車轍,則必不勝任矣。且若是則其自為處,危其觀臺,多物將往,投迹者眾。蔣閭葂覤覤然驚曰:葂也汒若於夫子之所言矣。雖然,願先生之言其風也。
薦,陳也,請以所言陳之。拔出公忠之屬,舉賢也。無阿私,無偏黨也。輯,安也。局局,笑之貌也。螳蜋怒其臂以當車轍,言力小不足以任此大事也。曰怒而飛,曰草木怒生,此言怒臂,莊子喜下一箇怒字。其自為處者,言其自為所處之地如此,則似危其觀臺以示於人,人將往而歸之,則投足而來者愈眾矣。多物,人物之多也。意言名聲愈盛而世之趨者愈眾,則自累矣。覤覤,驚之貌。聞此言而無所知,故曰汒若於夫子所言。風者,遺風之風,亦猶曰言其略也。
季徹曰:大聖之治天下也,搖蕩民心使之成教易俗,眾滅其賊心而皆進其獨志,若性之自為而民不知其所由然。若然者,豈兄堯舜之教民溟涬然弟之哉。欲同乎德而心居矣。
搖蕩也,轉移也。賊心,有為之心也。獨志,獨得之志,朝徹見獨之獨也。民既成教而易其習俗,皆滅去私心而進於道,但如生知之性自有而不知為上之化,故曰不知其所由然。以堯舜為高而以我次之,故曰兄堯舜之教而弟之。謂堯舜豈能勝我,我不在堯舜之下,卻下句如此也是好奇。溟涬有低頭甘心之意,民字即是人字,言凡人能如此,則豈肯兄堯舜之教而自處其下也。同乎自然之德,則其心安矣。居,安也。欲者,聖人欲其民如此也。
子貢南遊於楚,反於晉,遇漢陰見一丈人,方將為圃畦,鑿隧而入井,抱甕而出灌,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見功寡。子貢曰:有械於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見功多,夫子不欲乎為。圃者仰而視之曰:奈何。曰:鑿木為機,後重前輕,挈水若抽,數如泆湯,其名為槔。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聞之吾師,在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於胸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吾非不知,羞而不為也。子貢瞞然慙俯而不對。有間,為圃者曰:子奚為者邪。曰:孔丘之徒也。為圃者曰:子非夫博學以擬聖,於于以蓋眾,獨弦哀歌以賣名聲於天下者乎。汝方將忘汝神氣,墮汝形骸而庶幾乎。而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子往矣,無乏吾事。
畦間鑿隧,為水溝也。抽,拔也。泆湯,洋溢而湧出也,言取水之易也。此數句形容得桔橰自好。機械,器也。用之則為機事,所以用之者,心也。有機心則純白不備,言不純一虛明也。神生不定,不能抱靜主一也。道所不載,言不能載道也。要求學問工夫這般處,皆當子細體認。子奚為者,猶論語曰奚自也。擬聖,言慕聖人也。於于,自大之貌。獨弦哀歌,言人不己知而自誦自說。賣名,沽名也。獨弦哀歌,譬喻說也,比之擊磬於衛則非矣。志汝神氣,猶曰黜其聰明也。墮汝形體,即忘己也。汝能如此猶尚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