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糞壤也。雷霆亦鬼名也。倍阿鮭蠪,屋中東北方之鬼名也。泆,陽,屋中西北之鬼名。此以上言人家中所有鬼物之名。罔象,水中之神名也。峷,小丘垤之神宅也。夔,山之神名也。徬徨,野中之神名也。委蛇,大澤中之神名也。桓公所見者在澤,故獨問委蛇之狀。桓公始疑為妖,故懼而為病,今曰見者必霸,故喜而病自去矣。辴然,笑之貌也。此事之喻,又與見豕負塗載鬼一車者不同,然聖人既以此語入之爻辭,則是世間必有此事,亦不足怪也。
紀消子為王養鬥鷄,十日而問:雞已乎。曰:未也,方虛僑而侍氣。十日又問,曰:未也,猶應嚮景。十日又問,曰:未也,猶疾視而盛氣。十日又問,曰:幾矣,鷄雖有鳴者,已無變矣,望之似木鷄矣,其德全矣。異鷄無敢應者,反走矣。
聞響而應,見影而動,則是此心猶為外物所動也。疾視而盛氣,言其神氣已旺。疾視而不動,初言虛憍而恃氣,則其氣猶在外,此言疾視而盛氣,則氣在內矣。疾字有怒之意,即直視也,卻與匹夫按劍疾視不同。望之似木鷄則神氣俱全矣,此言守氣之學,借鷄以為喻。
孔子觀於呂梁,縣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黿鼉魚鼈之所不能游也。見一丈夫游之,以為有苦而欲死也。使弟子並流而拯之,數百步而出,被髮行歌,而游於塘下。孔子從而問焉曰:吾以子為鬼,察子則人也。請問蹈水有道乎。曰:亡,吾無道。吾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與齊俱入,與汩偕出,從水之道而不為私焉。此吾所以蹈之也。孔子曰:何謂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曰:吾生於陵而安於陵,故也。長於水而安於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
此段亦與前言操舟意同。並流,□流也。故,本然也,孟子曰,言性者故而已矣。性命,自然之理也。齊者,水之旋磨處也。汩,湧汩處也。出入,隨水上下也。從水之道而不為私,順而不逆之意。生於陵則安於陵,長於水則安於水,皆隨其自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故性命三字初無分別,但如此作文耳。若以生長字強求意義,則誤矣。
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魯侯見而問焉曰:子何術以為焉。對曰:臣工人,何術之有。雖然,有一焉。臣將為鐻,未嘗敢以耗氣也,必齊以靜心。齊三日而不敢懷慶賞爵祿,齊五日不敢懷非譽巧拙,齊七日輒然忘吾有四枝形體也。當是時也,無公朝,其巧專而外滑消。然後入山林觀天性,形軀至矣。然後成見鐻,然後加手焉,不然則已。則以天合天,器之所以凝神者,其是與。
鐻似夾鍾,此雖注家之說,然鍾以金為之,豈削木所能成。愚按大觀類篇曰,鐻,鍾鼓之扮也,是乃筍□之類,所以縣鍾鼓也。筍□之形為鳥為獸,刻木為之極其精巧,考工記中可見。驚猶鬼神,言精絕非人所能為也。耗氣者,氣不定也。齊以靜其心而後定。不懷爵祿,不懷非譽,忘其四枝,謂純氣自守而外物不入也。無公朝者,亦不知有朝廷矣。唯其如此,故我之巧心專而外物之可以滑亂吾心者,皆消釋而不留。入山林觀天性,觀木之性也。木之形軀各有成象,皆若見成者,然後取而用之。加手,取也。以我之自然合其物之自然,故曰以天合天。
東野稷以御見莊公,進退中繩,左右旋中規,莊公以為文弗過也,使之鉤百而反。顏闔遇之,入見曰:稷之馬將敗。公密而不應,少焉果敗而反。公曰:子何以知之。曰:其馬力竭矣,而猶求焉,故曰敗。
六轡如組織而成文也,御之巧如織然,故曰文弗過。鉤,御馬而打圍也。鉤百而反,言百轉也,馬力竭而馳之不已,御者雖巧必敗,人之自用又豈可過勞其神乎。此一喻極為的切,極為端正。
工倕旋而蓋規矩,指與物化而不以心稽,故其靈臺一而不桎。
到此又散說數句。倕為共工,故曰工倕。旋,轉也,以手旋轉畫而為圓也,言工倕制器之時,旋轉其手,其圓便如蓋然,自中規矩。考工記云,蓋之圓以象天地,蓋乃至圓之物,故取以為喻,非謂其實為蓋也。如吳道子畫佛像,圓光只一筆便成,遂入神品,即此類也。器圓不用規,只以手畫之,其技入神矣。指,手指也。指與物化,猶山谷論書法曰,手不知筆,筆不知手是也。手與物兩忘而略不留心,即所謂官知止神欲行也。故曰不以心稽。稽,留也。或曰圓則中規,何以曰矩,殊不知圓之中自有矩,圓而不中矩,非圓矣。今匠者削木為圓,必先取方,便見規矩不相離之意,所以曰規圓生矩。靈臺,心也。一,純一也。不桎,不拘礙也。
忘足,履之適也;忘要,帶之適也。知忘是非,心之適也。不內變,不外從,事會之適也。始乎適而未嘗不適者,忘適之適也。
適,安也。足安於屨,要安於帶,若無物然,故曰忘足忘要。會,猶造也。造道而至於適,則內境純一而無所變,雖與物應接乎外而亦不知其所從事者矣。始乎適而未嘗不適者,言久則併與適亦忘之。譬如足初躡履,見其恰好,則知有屨之適,著之既久不復有初時見其恰好之意,是忘適也。此以人之常情而喻乎道,須自體究,便見得莊子盡物理處。
有孫休者,踵門而詫子扁慶子曰:休居鄉,不見謂不脩,臨難不見謂不勇。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