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
疏:此釋無事以取天下也。我,謂聖人也。夫聖人之德不尚伎巧,體道之主所貴無為,無為之為,無所禁忌,下化上之無為,故云而人自化。
義曰:人化無為,自歸於理也。夫有為則多事,多事則政煩。煩政事多,而民愈亂。無為則事簡,事簡則政清。政清事簡,而人不待教令而化於善也。
我無事而民自富,
疏:上無賦斂,下不煩擾,耕田鑿井,家給人足,故云而人自富也。
義曰:多財曰富。君無勞民之事,民得動而耕農。農功不妨,穀稼豐瞻。故人富也。鑿井耕田者,古詩云:鑿井而飲,耕田而食。此言唐堯在上,人遂無為,不知上之有君,不知君之養己,自飲自食,無患無憂,所以家自給而人自足也。
我好靜而民自正,
疏:人生而靜,天之性也。上好安靜無以動搖,則下被君德,率性而自正也。
義曰:《禮》云:人生而靜,天之性也。言人之稟生,本乎道氣,六塵未染,六欲未侵,任以元和,體乎澄靜。及既孩之後,愛惡生焉,喜怒形焉。若人君靜以理之,天下之人復歸簡易,則自清而正也。
我無欲而民自樸。
注:無為則清靜,故人自化。無事則不擾,故人自富。好靜則得性,故人自正。無欲則可全,故人自樸。此無事取天下也。
疏:人君誠能內守沖和,外無營欲,則下之感化,自淳朴矣。
義曰:人君無欲於物,物遂其宜。無欲安民,民自朴素。此自然之理也。理身之道,莫大於無欲知足。理國之道,莫大於無事無為,誠能實而行之,身泰而國理矣。又一本有兩句云:我無情,而民自清。此亦義理相符,而御註闕之,故輒詳載於此。
其政悶悶章第五十八
疏:前章明以政之君失無為之自化。此章明以政必敗,示禍福之所由。初標二政寬急不同。次明禍福二門,倚伏無準。人之迷下致眾生之迷執。是以聖人下舉聖德以勸修爾。○義曰:前明以政以奇用兵理國,法令伎巧,率下化人,既非無為,是皆資亂。此又明悶悶之政為是,察察之政為非,執於善則善反為妖、執於政則政反為譎,所尚者在於無滯無執,不有不為,不割不穢,不肆不耀,而能祛久迷之俗也。
其政悶悶,其民淳淳。
注:政教悶悶,無為而寬大,人則應之,淳淳而質朴矣。
疏:悶悶,無心寬裕也。淳淳,質朴敦厚也。言無為之君政教寬大,任物自成,既無苛暴,故其俗淳淳而質朴矣。
義曰:政簡則人淳,人淳則務省,務省則刑罰不用,賞勸不勞。君拱默而任賢臣,因循而順物國泰。無為之理,漸於玆乎。苛者法細而急也,暴者不令而刑也。夫先令而後刑,民知教矣。法簡而事緩,民知禁矣。苟犯其禁而後加刑,則刑一人而千萬人懼矣。朝令夕刑,民未知法,得非暴乎?況不令而刑,害人甚矣。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注:政教察察,有為苛急,人則應之,缺缺然而凋弊矣。
疏:察察,有為嚴急也。缺缺,凋弊離散也。有為之君,其政峽急,以法繩人,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故人則凋弊而離散矣。
義曰:政刑則民亂,民亂則國殘。凋散之事,漸於玆矣。《素書》曰:國將衰者,人先弊。根枯則枝朽,人困則國殘。固當寬政養人,而康其國也。察察者,伺人之過,強明而急也。缺缺,凋敗不全,傷和害物也。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孰知其極?
注:倚,因也。伏,藏也。上言其政悶悶,俗則以為無政理之體,人乃淳淳然而質朴。此則禍為福之所因也。其政察察,俗則以為有政理之術,人乃缺缺然而凋弊。此則福為禍之所藏矣。
疏:禍兮福所倚者,前言悶悶之政,俗以為惡,而人反淳淳。質朴敦厚,豈非福因倚禍中而生也?福兮禍所伏者,伏,藏也。察察之政,俗以為善,物卻缺缺而凋弊,豈非禍伏藏福中而發也?孰知其極者,夫失道喪德,習偽尚華,故禍福循環,倚伏無準,誰有知其窮極者。
義曰:天地有休否,日月有虧盈,此倚伏之數也。禍藏福中,福極則禍至;福隱禍內,禍盡則福來。拘彼俗,纏此為常矣。惟有道之士,上德之君,抱道體和,陰陽不能制;全真反俗,善惡不能移。故禍不能加,福不能利,超然出得喪榮衰之外矣。夫以國言之,亦賢哲不能料,倚伏不可窮。齊有仲孫之難,而桓公興,遂霸其國。晋有里克之難,而文公起,乃統諸侯。是二國因禍而昌也。衛方寧靜,狄人滅之;邢方晏安,衛人滅之。是二國無禍而喪也。故伏藏因倚,莫知其極,故《春秋》云:有禍而啟其疆土,無禍而喪其守。守不可知也。
其無正耶?
疏:此言禍福之極,豈無正定耶?但由於人不能體道無為,妄生迷執,失其正爾。
義曰:常俗之人惑於禍福,寵至則喜,辱至則驚,愈失其正,致為妖祥矣。豈知側身修德,雊雉不足以貽灾;垣慮忘懷,失馬未必以為禍。悔吝無準,召之由人爾。
正復為奇,善復為妖。
注:禍福之極,豈無正耶?但眾生迷執,正者復以為奇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