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不以利累形,欲在於不欲,人我之養,畢足而止,故不貴難得之貨,不以人滅天。學在於不學,緝熙於光明而已,故以復眾人之所過。道之不明也,賢者過之,況眾人乎?復其過而反之性,此絕學者所以無憂而樂。
疏義曰:莊子言次性命之情以饕富貴,則欲利者,以物易己而汩歌於俗。列子言學者以多方喪生,則務學者,以博溺心而維學無統。夫豈足以造乎無為?夫所謂無為莫貴乎虛,莫善乎靜而已。以物易己則喪己於物,方且與動馳,不知即動而靜。以博溺心則心枝而疑,方且為實礙,不知損實為虛。故不足以造乎無為也。聖人不然,不以利累形,求之在我也,所欲在內而不在外,欲出於不欲而已。共利為悅,共給為安,不拘一世之利為己私分,在乎兼足天下焉,正莊子所謂人我之養,畢足而止。是以不貴難得之貨,不以人滅天,則去人為之偽也。所學在心而不在進,學在於不學而已。因性所有,習以成之,不以支離曼衍益其真,期於朝徹見獨焉,正《詩》所謂學有緝熙於光明也,故以復眾人之所過。蓋窮巧極珍,難得之貨也。聖人不貴之者,欲使民不遷於物而已,可謂我無欲而民自足矣。捨本趨末,眾人之所過也。聖人以復其過者,欲救其過,使歸諸道而已,可謂常善救人而無棄人矣。蓋道之不明也,賢者過之。賢人則異乎眾人,賢者之智,猶有所謂過,況眾人乎?復其過而反之性,則性脩反德,德至而同於初,將至於見道而絕學,任其性命之情,無適而不樂,此絕學所以無憂也。若顏氏之子忘仁義禮樂,而簞瓢捽茹不改其樂,其於聖人樂以忘憂,為殆庶幾乎?
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
徽宗註曰: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豈或使之,性之自然而已。輔其自然,故能成其性。為者敗之,故不敢為。此聖人所以恃道化而不任智巧。
疏義曰:天運乎上,不產而化,地處乎下,不長而育,萬物盈於天地之間,若動若植,萌區異狀,所謂天高地下,萬物散殊也。聖人贊天地之化育,而萬物得由其道者,豈或使之?其生化形色,智力消息,性之自然而已。輔其自然,則不益生,不勸成,因其固然,付之自爾,故能成其性也。然而天無為以之清,地無為以之寧,萬物職職,皆從無為殖,所以成其性者,豈假人力為之哉?為者敗之,且有助長之失,故不敢為。此聖人所以恃道化,而不恃智巧也。恃道化則順物自然而無容私,不任智巧則去智與故而循天理,將無為而萬物化矣。彼刻楮者,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鮮矣,何足以語道化之妙。
古之善為道章第六十五
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
徽宗註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古之善為道者,使由之而已。反其常然,道可載而與之俱,無所施智巧焉,故曰愚。三代而下,釋夫恬惔無為,而悅夫哼哼之意,屈折禮樂以正天下之形,吁俞仁義以慰天下之心,將以明民,名曰治之,而亂孰甚焉?
疏義曰:聖人以道在天下,善貸曲成而其仁顯,故民可使由之。巧妙功深而其用藏,故不可使知之。
《易》所謂百姓曰用而不知,孟子言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眾矣是也。古之善為道者,每得乎此,以謂我愚人之心也哉,純純兮,俗人昭昭,我獨若昏,推此以化民,則民莫不由之。得之於觀感,反其常然,而復性之本,將以愚之也。愚故道,道可載而與之俱,故無所施其智巧焉。蓋天下有常然,曲直無待於鈞繩,圓方無待於規矩,附離不以膠漆,約束不以纏索,相忘於道術,而去其智巧之心,斯不失其常然矣。自非善為道者,何以臻此?三代而下,釋夫恬惔無為,而不知處無為之事,悅夫哼哼之意,而不知行不言之教。屈折禮樂,以正天下之形而失之戕賊,是待鈞繩規矩而後正也。吁俞仁義,以慰天下之心而過於村傴,是待繩約膠漆而後固也。若是則失其常然矣,將以明民,名曰治之,而亂孰甚焉?莊子曰:聞在宥天下,不聞治天下也。蓋明民而治之,非所以治天下。惟在之宥之,則民日趨於平泰之域,無事而生定矣,又何治天下?以感子之心為,故曰有治天下者哉。
民之難治,以其智多。
徽宗註曰:天下每每大亂,罪在於好知。
疏義曰:弓弩畢弋之知多,則羽而雲翔者不能高至。罔罟罾笱之知多,則鱗而川泳者不能趨深。削格羅落置眾之知多,則足而蹠實者不能走壙。在物尚此,況於人乎?故知詐之變多,則俗惑於辮。莊周即物理以驗人事,則知萬物皆由於道,而不可擾之以智,所以言天下每每大亂,罪在於好智也。聖人之治,常使民無知無欲,以道之虛靜,出為天下應耳,又何智之足為?是以善言治者,論太平之本則曰智謀不用,語道化之妙則曰不恃智巧,豈非治之要者在知道而不在於好智者歟?
故以智治國,國之賊;
徽宗註曰:法出而姦生,令下而詐起。
疏義曰:莊子曰:智者,爭之器。智出乎爭,則民多逐利而機巧。所謂法出者,非法不足以繩之也,嚴為法禁,容有抵冒,而生姦宄之心者不能齊也。所謂令下者,非令不足以號之也,令出惟行,容有面革,而起詐偽之情者不能止也。經曰:法令滋彰,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