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有安存出入之用也。君平以謂人心既變,萬物怨恨,蟲蛇起,毒蠶作,禽獸害人,於是巖穴之中,不足以禦息難,全性命,終天年。故智者為作居室,上棟下宇,穿窗候望,堅關固閉,開闔疾利,蜂蟲不得入,禽獸不得至,而後遂至華臺危閣阿房之殿,大關守險,築城為固,士卒疲倦,死者無數。然而上世以為治,後世以為亂者,此乃有無利用相因之弊,蓋在乎人爾。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此解上三事,明有無相資俱不可廢,故有之以為利,利在乎器也。無之以為用,用在乎空也。夫器之為利也,必存其外,外資空用而成。空之為用也,必虛其內,內藉器利而就。故無藉有以為利,而有籍無以為用也。無則同乎道,有則成乎器。形而上者曰道。道,無形也。道雖無形,必資有,以彰其功。形而下者日器。器,有體也。器雖有體,必資無,以成其用。故器非道不能應用,道非器不能顯功。亦如轂中有輻,器中有物,室中有人,咸因無以利有,因有以用無也。若夫治身,則神為存生之利,虛為致神之用,故無能致用,有能利物,利物在乎有,而致用在乎無,無者虛靜之謂,有者神明之謂也。神明則妙有,虛靜則至無。妙有之利,在乎存生;至無之用,在乎致神。存生致神之利用,不出乎妙有至無也。
車器之設,用無而利有,用無是空,利有是色,故次之以五色。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
五色之設,本以彰五行之象,黼黻文章,別尊卑之飾,斯則五色之用也。而後世為錦繡之麗,青黃悅目,逐物外遷,傷精喪明,不能徹視無色之色,非盲而何。五音之設,本以彰五行之聲,金石絲竹,通天地之氣,斯則五音之用也。而後世作鄭衛之聲,淫哇悅耳,耽營不已,蕩性塞聰,不能冥聽無聲之聲,非聾而何。五味之設,本以彰五行之和,鹽梅調適,養人倫之損,斯則五味之用也。而後世有熊掌之嗜,芻豢美口,饕餮無馱,濁神穢真,不能內嘗無味之味,非爽而何。爽,亡也。差,失也。
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
田獵者,國之常禮,以講武事,示民時也。天子諸侯,每歲三田,一為乾豆,祭祀宗廟也。二為賓客,交二國之好也。三充君之庖食以時也。時之不田,則曰不恭。田不以時,則謂之暴天物。故春蒐、夏苗、秋彌、冬狩。若不遵法度,馳騁逐境,禽荒無節,暴物傷農,登崖踰險,心神發亂,非狂而何。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金銀珠玉,難得之貨。人若責取無馱,采求不已,則道行妨傷,而身多勞辱也。君平曰:五色重而天下盲,五音調而天下聾,五味和而天下哈,田獵興而天下狂,珠玉貴而天下勞,幣帛通而天下傾。是故五色者陷目之錐,五音者塞耳之椎,五味者斬舌之鐵,田獵狂惑之帥。利遠方之貨,天下之所以違也。貴難成之物,天下之所以微也。凡此數者,變而相生,不可窮極,難明而易滅,難得而易失也。殃禍之間,危亡之室也。求之以自賊,居之以自殺也。此上戒君王,而下訓兆民也。
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聖人謂有道之君也。有道之君,任聲色之外馳,養浩然之內景。腹者,受物養實其腹,則不逐物,故內全而神王,是以聖人法之而為腹也。目者,著色役亂其目,則逐物移,故外盲而精喪,是以聖人戒之而不為目也。去彼取此者,令人去目之逐物,取腹之內全也。
耽悅聲色,則戮辱及之,不貴難得之貨,而寵榮可待。故次之以寵辱。
寵辱若驚。
寵者,謂富貴慶賞諸吉也。辱者,謂貧賤刑罰諸凶也。達道之士,以形骸為逆旅,生死如贅癕,不榮通,不醜窮,知軒冕之去來,外物之寄託耳,豈有寵辱係懷而驚恒哉。此言寵辱若驚,謂中人耳。中智之士,處安而慮危,得寵而知辱,故皆如驚。世俗趨末則驚辱,中智觀本故驚寵,故曰寵辱若驚。
貴大患若身。
貴者,尊愛之稱。大患者,軒冕寶貨,外物養身之屬也。至人知身非我有,而尚外之,况尊愛他物乎。今世人謂軒冕寶貨,可以資生,故貴之
如身,而不知身與物,皆是大息之本,不足貴也。
何謂寵辱,寵為上,辱為下。
開元御本作寵為下。言人得富貴,慶賞者恃寵而僑盈,則生禍。因寵獲禍,則寵為辱本,故曰寵為下。河上公本作寵為上,辱為下。於經義完全理無迂闊,下文解之,其義詳矣。皇甫謐本亦作寵為上,辱為下。言以得為上,以失為下也。
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結義也。夫世俗據其富貴,操之則慄,捨之則悲,未達得失之非我,故皆驚懾也。中智之士,知禍福循環,譬如紏纏得其寵榮,必有悴辱,故戒之持勝,如失之驚也。《列子》曰:趙襄子使使攻翟,取二邑而有憂色,謂元積德而有重功,不可不戒懼也。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此得之若驚也。
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何謂者再問答張本,以起後義也。吾者汎舉自稱。夫人所以有大患者,謂其有身也。且人之身,无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