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自照,則光明都在於己。惟有志之士能把握,不至散失。雖然,不得真功實行相配,則不能變化。有人曾問道於師父,答曰:外修陰德,內固精神。故知雖有精神,不得功行,終不可成道。然有功德於人或及物,無得有恃賴之心。師父有詩云:莫問天機事怎生,惟修陰德念長更,人情反覆皆仙道,日用操持盡力行。若有一毫恃賴,則謂之住相,功德小卻。又知無為有為,本無定體。無為有所恃著,即有為也;雖有為無所侍著,即無為也。又何嘗有定體哉!
師曰:人多將自己光明照他人之過,無毫髮遺貸,還能返照於己,則不復敢見人之過。師父每見人過,欲加教訓,而必先言曰:彼此衆生性,然後方言其過。其意謂彼與我皆有衆生性,我先覺者,是以先覺覺後覺也。其教人之道,曲盡如此。於中下人,則明明指教,但於有靈識者,則聊舉其意而聽其自悟。吾從師以來,體其動靜語默,無不是教,惟顧其學者如何耳。果能體究盡心,射日自有進。今之學者惟當自照,不可察人之過,如此行持,漸自有得。
師曰:吾聞行教須用權,以方便化人是也,然則不無失其實。常體師父所言,無一不本於實。常曰:吾心知方便,而口不能道。吾亦曾與完顏先生論及此,初則是說方便,久則習慣於口,化為常言,不自知覺,其心亦與之俱化。此當為學者深戒。
師曰:學道只在一念之間,一念舉則為進,一念疏則為退,進進不已,方是學道。且如百工為技,或幹用諸事,必待安排布置,然後可為。惟學道不待安排布置,只是澄心遣欲,逐時處處皆做得,不以行住坐外、時寒時暑,與人同居或獨居,無所不可。學人當下承當,如前輩得一言,則行持一言。往往有所持者,云某時下手,某時理會,日復一日,志氣漸衰,終無所成。
講《跂者不立》、《有物混成》二章終。師曰:天下有自然之理,人多不知,知者必不為不自然之事。事有真妄,甚不可不明。未達者以妄笑妄,終不自知其為妄。學道之人心性中先知真妄,或有得處未得處,以經為證,是以經配性,心與經合,則終身不妄。玉陽大師初不讀書,出言合經,得其本故也。今人有深解經文,而不知其本者,執著古人言語,反成迷惑。不道古人言語,是無言之言。若只得其語言之妙,自己性上不得妙用,全不濟事。學道至識心見性得真空才是,要盡力行持。玉陽大師有云:自從得遇真空伴,都把塵情棄。長生師父嘗走筆作《瑞鷓鴣》一百二十首,內有云:內心未驗色心魔,牢捉牢擒越念多。丹陽師父云:牢捉.牢擒生五彩,與此正相好。長生師父言:未得真空時,越把捉則越念多矣。丹陽師父言:已得真空則內容開,要功夫把握,故云牢捉牢擒生五彩。長春師父《要離生滅》詞云:既得性珠天寶,勘破春花秋月。此得真空之地也。復云:憊時節,鬼難呼,惟有神仙提挈。前云身心百鍊,次云得性珠天寶,尚云惟有神仙提挈之語。此非至真至實,誰復肯出此言。禪家以真空便為了徹,故每笑此詞,云既得性珠天寶矣,又何復云神仙提挈邪?吾謂其實未知也。乾卦六龍,初九潛龍勿用,確乎不可拔。九二見龍在田,光明自見。九三終日乾乾,夕惕若厲,始得無咎。九四則親上與神明交接,或上或下,有時而隱,有時而見,故云或躍在淵。躍則升上也,在淵則復在下也,恍恍惚惚,正欲聖賢提挈。至於九五,始得變化無窮,前必身心百鍊,而後神仙提挈,方能至此。學道之人不先百鍊身心,便欲求道,豈可得邪。玉陽大師曾說:一道人不肯修持,云我打無為。顛狂自縱,惹起官魔棒死。當時待打無為,卻被無為倒打死。又說見性有二,真空亦有二。悟徹萬有皆虛幻,惟知吾之性是真,此亦為見性。既知即行,行之至則又為見性。初悟道為真空,直至了處,亦為真空,既至真空,功行又備,則道黑自然一發通過。道氣居身中九竅,無心而自閉,至此際則方是真受用。一手執吾手,一手晝空,三橫一堅二作兀樣,云無門無戶,四通八達,是元始地面。若衆生性未盡,欲憑心力閉塞九竅,則左閉而右發,互相變亂,不可制御矣。此言未嘗輕泄,今特發之也。吾拜受之,此皆人性分中事,止為人不知保守,故不能達此地面。纔有些子光明,早不肯謙下,自矜自滿,必欲求異於人,故不能成其大光明。如水之將聚,愈卑下則愈深。人之積德亦如是。實有所得,愈宜深畜,若或輕泄一言,則有損非細。又如世人千萬苦辛,積聚財貨,或不自慎,偶非理傷觸他人,事不可已,一日一盡費其財,其所損豈細邪。故曰:積之為難,保之尤難。還能自保,認得性分之外,一切事皆是虛妄,惡之如汙物,真如餘食贅行,方是到得自然處。如未真知贅尤為醜,更於頭上安頭,反謂我之所有,他人之所無,自矜自誇,終不自悟。如此者欲明沂,謂自然之道,不亦難乎。
講《知人者知》章。師曰:經云死而不亡者壽,其旨甚明。玉陽大師嘗云:賢人死而為鬼,下愚則逐物遷化。吾謂賢人者必生而有賢行,是以得賢名,雖至於死,吾實謂之不死。又云自勝者強,云強行者有志。修行人降心進道,專以志為主,志不立者,至於一食非美,則胸中不納,是萬神不納也。有志者雖每惡食不為病,志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