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介於胸中哉。若尚顧其身而強言也。則言用而獲忠直之名。享報言之利。不用而逐。亦事之必至也。苟患乎逐則蓋勿言而已。且吾聞之為人臣者不擇地而安。不量勢而行。今子遇逐而不懌。趨時而求徇。殆非人臣之善也。且子之死生禍福。豈不懸諸天乎。子姑自內修而外任命可也。彼廣陵其能福汝耶。主上今繼天寶之後。姦臣負國而討之不暇。粮餽雲合殺人盈野。僅能克平而瘡痍未瘳。方此之際而子又欲封禪告功以騷動天下。而屬意在乎己之欲歸。子奚忍於是耶。且夫以窮自亂而祭其鬼。是不知命也。動天下而不顧以便己。是不知仁也。強言以于忠。遇困而抑鬱。是不知義也。以亂為治而告皇天。是不知禮也。而子何以為之。且子之遭黜也。其所言者何事乎。愈曰。主上迎佛骨於鳳翔。而復舁入大內。愈以為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甞有也。昔者黃帝堯舜禹湯文武之際。天下無佛。是以年祚永久。晉宋梁魏事佛彌謹。而世莫不夭且亂。愈恐主上之惑於此。是以不顧其身而斥之。大顛曰。若是則子之言謬矣。且佛也者。覆天人之大器也。其道則妙萬物而為言。其言則盡幽明性命之理。其教則捨惡而趨善去偽而歸真。其視天下猶父之於子也。而子毀之。是猶子而刃父也。蓋吾聞之善觀人者。觀其道之所存而不較其所居之地。椉紂之君跖蹻之臣皆中國人也。然不可法者。以其無道也。舜生於東夷。文王於西夷。由余生於戎。季札出於蠻。彼二聖二賢者豈可謂之夷狄而不法乎。今子不觀佛之道。而徒以為夷狄。何言之陋也。子必以為上古未有佛而不法耶。則孔子孟軻生於衰周。而蚩尤瞽叟生於上古矣。豈可捨衰周之聖賢而法上古之凶頑哉。子以五帝三王之代為未有佛而長壽也。則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何其夭耶。以漢陳之間而人主夭且亂也。則漢明為一代之英主。梁武壽至八十有六。豈必皆夭且亂耶。愈[打-丁+衰]袂厲色而言曰。爾之所謂佛者。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而妄偈乎輪回生死之說。身不踐仁義忠信之行而詐造乎報應禍福之故。無君臣之義。無父子之親。使其徒不耕而食。不蚕而衣。以殘賊先王之道。愈安得默而不斥之乎。大顛曰。甚矣。子之不達也。有人於此終日數十而不知二五。則人必以為狂矣。子之終日言仁義忠信而不知佛之言常樂我淨。誠無以異也。得非數十而不知二五乎。且子計常誦佛書矣。其疑與先王異者可道之乎。愈曰何暇讀彼之書。大顛曰。子未甞讀彼之書。則安知不談先王之法言耶。且子無乃自以甞讀孔子之書而遂疑彼之非乎。抑聞人以為非而遂非之乎。苟自以甞讀孔子之書而遂疑彼之非。是舜犬也。聞人以為非而遂非之。是妾婦也。昔者舜舘畜犬焉。犬之旦莫所見者唯舜。一日堯過而吠之。非愛舜而惡堯也。以所常見者唯舜而未甞見堯也。今子常以孔子為學而未甞讀佛之書。遂從而恠之。是舜犬之說也。吾聞之女子嫁也。母送之曰。往之汝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然則從人者妾婦之事。安可從人之非而不考其所以非之者乎。夫輪迴生死非妄造也。此天地之至數。幽明之妙理也。以物理觀之。則凡有形於天地之間者。未甞不往復生死相與循環也。草木之根荄著於地。因陽之煦而生。則為枝為葉為華為實。氣之散則萎然而槁矣。及陽之復煦又生焉。性識根荄也。枝葉華實者人之體也。則其往復又何恠焉。孔子曰。原始要終。故知死生之說。夫終則復始。天行也。況於人而不死而復生乎。莊周曰。萬物出於機。入於機。賈誼曰。化為異類號又何足患。此皆輪迴之說。不俟於佛而明也。焉得謂之妄乎。且子以禍福報應為佛之詐造。此尤足以見子之非也。夫積善積惡隨作隨應。其主張皆氣焰熏蒸神理自然之應耳。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又曰。鬼神害盈而福謙。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此報應之說也。唯佛能隱惻乎天下之禍福。是以彰明較著。言其必至之理。使不自陷乎此耳。豈詐造哉。又言佛無君臣之義。父子之親。此固非子之所及也。事固有在方之內者。有在方之外者。方之內者眾人所共守之。方之外者非天下之至神莫之能及也。故聖人之為言也。有與眾人共守而言之者。有盡天下之至神而言之者。彼各有所當也。孔子之言道也。極之則無思無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此非眾人所共守之言也。眾人而不思不為。則天下之理幾乎息矣。此不可不察也。佛之與人子言必依於孝。與人臣言必依於忠。此眾人所共守之言也。及言其之至。則有至於無心非唯無心也。則有至於無我非唯無我也。則又至於無生無生矣。則陰陽之序不能亂。而天地之數不能役也。則其於君臣父子固有在矣。此豈可為單見淺聞者道哉。子又疑佛之徒不耕不蚕之衣食。且儒者亦不耕不蚕何也。愈曰。儒者之道。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悌忠信。是以不耕不蚕而不為素飡也。大顛曰。然則佛之徒亦有所益於人故也。今子徒見末世未有如佛者蚕食於人。而獨不思今之未能如孔孟者亦蚕食於人乎。今吾告汝以佛之理。盖無方者也。無體者也。妙之又妙者也。其比則天也。有人於此終日譽天而天不加榮。終日詬天而天不加損。然則譽之詬之者皆過也。夫自漢至於今歷年如此。其久也。天下事物變革如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