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旧传有谶适师与竺同乡同姓咸以师为竺再来云师住寿昌不扳外援不发化主随缘任用数年之间所费万计其道场庄严焕然丛林所宜纤悉毕具二十年来千指围绕又别建庵院二十余所岂师以无作妙力而幻成者邪惟师之生也赋性真质气柔而志刚心和而行峻虽边辐不修而容仪端肃严霜煦日不怒而威衲子一见失其故有接人单提宗门向上事即远近参请如银山铁壁未尝轻意印可一人以真参实究为要故海内但闻其风并无一言的据借为口实者其慎密如此然自奉甚薄至有不堪其忧者师澹如也每遇病僧必亲调药饵迁化则躬负薪茶毗凡丛林钜细必自究心不谋而合度不择净秽必尽心力而为之胸次浩然耳目若无睹闻者老当益壮迨七旬尚混劳侣耕凿不息必先出后归躬率开田三刹岁入可供三百众故生平佛法未离钁头边也四十余年曾无一息以便自安丈室翛然惟作具而已虽临广众未尝以师道自居至于应物方行等慈随机善诱各得其宜偈颂法语川流云涌岂所谓般若光明如摩尼圆照无思应者邪苟有一念身心之相则疲劳厌倦非一日矣尝谓自古传灯诸老虽各具无碍解脱其不疲于万行者独永明一人然未及其粗若师者自非道契单传心融万法何发强精进之若此邪益王向师道德深加褒美其语别载因叹曰去圣时遥幸遗此老其见重若此故郡之征君潜谷邓公祠部海若汤公阅师问答深加叹赏以为今日宗风再振一时缙绅先生无不翕然归仰即诸方久参未决者自远而来一见靡不泮然冰释也丁巳腊月七日师自田中归语大众曰吾自此不复砌石矣众愕然除夕上堂曰今年只有此时在试问诸人知也无诫语谆谆末后云此是老僧最后一着分付大众切宜珍重戊午元旦三日示微恙遂不食云老僧非病会当行矣大众环侍忻若平昔众不安以偈谕之曰人生有受非偿莫为老病死慌七日以偈示博山次第写宝方寿昌遗嘱乃曰古人护惜常住犹如命根老僧不惜身命为安常住十四日写书辞远近道俗且勉以叩己真参十六日众请留全身师命茶毗自作举火偈令侍者彻宗唱偈举火次辰取水漱口洗面拭身嘱曰不必再浴恐废常住薪水也诫众无得效俗变孝违者非吾弟子乃索笔大书曰今日分明指示掷笔端坐而逝时万历戊午正月十有七日未时也茶毗火光五色心焰如莲花其细瓣如竹叶顶骨诸牙不坏余者其白如玉重如金文五色藏于本寺方丈建窣堵波当门一齿生时长偃下唇竟不坏留博山师生于嘉靖戊申世寿七十有一僧腊四十有奇得法弟子惟元来开法博山其得度弟子若干人守三山常住有语录二卷行于世予向师风丙辰避暑匡山有门人持师圆相真者予展之即知师为格外人而恨未及见也因为之赞有突出大好山千里遥相见之语相传博山见之以予为法门知师之深者乃略述师之行状请予为塔上之铭予痛念禅门寥落向未有以振起者狮弦将绝响矣今按师之行履其见地稳密机辩自在不惟法眼圆明一振颓纲而峻节孤风诚足以起末俗至其精进忍力又当求之古人虽影不出山而声光远及岂非尸居龙见渊默而雷声者邪观其超然生死实践可知因次序其实行乃为之铭曰。
大道廓然 如太虚空 圣凡幻华 影落其中
即有求者 竟不可得 拟议思量 掉棒打月
瞿昙热乱 达磨忙来 到头落得 一只皮鞋
建涂毒鼓 全彰正令 如有击者 丧身失命
不用命者 时来一击 三日耳聋 晴空霹雳
身心俱碎 魔佛潜踪 摩尼光耀 八面虚通
惟我寿昌 误中其毒 遍身毛孔 三昧出没
化生死窟 作光明聚 日用头头 无处不是
提起钁头 似金刚剑 烦恼稠林 佛祖出现
四十余年 垦土掘地 瓦砾荆棘 纯七宝砌
身心世界 碎为微尘 尘尘佛刹 坐卧经行
佛法禅道 拈向一边 有来问者 直指目前
如大圆镜 五色齐至 不出不入 死生游戏
自堕此中 未尝住世 即今便行 亦未曾去
不信但看 草芥纤尘 何有一物 不是全身
青山塔影 松风长舌 说法音声 常无间歇
明万历四十八年岁次庚申孟夏月朔旦
匡山逸叟憨山释德清撰
(豫章信官黄端伯捐俸敬刻
寿昌无明和尚语录卷下 广照弟子愈奇证字)
(崇祯十年十一月径山寂照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