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无片晷之暇,奈何!奈何!昨见来书云:岁有丰色,众有和声,国税、丛林亦有内托、外护,山僧不胜庆慰,乃子福德所致,亦丛林厚幸,复何他虑焉?至于进退之节、分忧之劳,此太早计生。然青龙一坐具地,已曾两度鸣鼓上堂,人天众前分付与子,并无年月期限之说,亦非衙署传舍之所,何乃妄生许多葛藤?山僧独虑普同塔及重兴隆福碑,赖子协力为我图成。待山僧死后,不用作供,亦不必下语。以此二事酬恩足矣!外和偈曰:闻说昔人曾有言,养儿多为启家门。须知不奉原非辅,古道无如慧命存。
又
前六月与子书中甚是明白,毫无隐匿,何故徒劳跋涉,枉废人力?子既担当佛祖重任,升座说法开示后来,可谓人天师范矣!夫为人天师范者,人莫行而行之,人莫忍而忍之,人难能而能之,唯慧命为念,弘道是怀,以至功流百世,名垂不朽。雪后始知松柏操,此之谓欤。今青龙虽不大备,足蔽风雨;远近檀护皆知向佛,亦可化度;地僻景幽,尽可行道。欲舍此而他往,我不知子是何意也?不及尽言,惟子勉之。
又
青龙一刹,悉属檀护脂膏所为,与山僧何预焉?况山僧于人天众前两次委付与你,无不知者,故尔放浪烟霞,息影岩壑,以待残喘而已。且维扬、荆溪二处,葛藤尚未剖断,何暇复顾虑于青龙哉?今而后,更以琐末事烦乱山僧者,作不孝论。至嘱至嘱。
与青龙众护法
窃惟迩来佛法浇薄,无甚今日!每见拖筇曳裾、苞苴投刺、交结权势,靡所不至!唯图门庭热闹,不顾取笑,傍观滔滔皆是。若欲匡时援溺、易风移俗、求其一二者,又乌可得?兴念及此,未尝不疾首蹙额者也。近有人从青龙来,谓新方丈杜门不出、一味高尚,弗忧门庭冷落、法堂草深,较之诸方新出世者,可谓劣矣。山野谓,果如是,则古风稍挽、泾渭可分,何患丛林不兴、祖道不振?古云:“作家自有通人爱”,是也。虽新方丈不谙时务,抑且尚在老诚,比前之拖筇曳裾者,不可概而目之。未审何日枉驾邗关?悬榻以待。
与汝允肃总戎
别后瞬息四月矣,光阴逼人若是。窃惟今时不为功名禄位所绊、知进退者,能有几人?唯足下。抽身于金紫丛中,撒手于麒麟阁外,可谓名成身退,古来明哲何以过是?山野前见足下国事纷纭,颇似忘情吾道,迩来知有精进心,故以本分事相告。欲明此事,慎勿外求,只将一个本来面目话头孜孜矻矻,顿在目前,不可须臾放过。正如畴昔统领百万雄兵援抱对垒,必以胜敌为主,稍有一毫畏缩,则为败将矣。诚能勇猛无懈,于不知不觉处豁然, 地一声,彻见自家本来面目,始知不动干戈而恒沙国土一时归降。所云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是也。勉旃。
与大休禅人
掩关一事,上古未闻。后因居曲录木者苦于应酬,故设一关,绝攀缘,免迎送。是以,远公不过虎溪,汾阳不逾阃阈,非孟八郎淘汰知见渔猎学问之所为也。今人往往不达其意,辄为效颦,封锁一室,端坐其中,见地无所决择,道力无因进益,雌黄莫辨,菽麦不分,但有几个斋公道婆送供礼拜,便生欢喜。此乃虚消信施,何益之有?果欲琢磨知见,勿得离师左右,殷殷恳恳,朝咨暮问,得臻堂奥,始成一家儿孙。不然,纵有所得,终成杜撰,决非法门种草也。思之,审之。
复吴淞沈镇台
来论云:“在帆影马蹄中做工夫,当如何下手?”贫衲已酬之。上堂语中“向刀刃上走马,虚空里行船”,若从者里具得只眼,一任横拈倒弄,无处不是本地风光。如或未然,且向十二时中,无论忙闲、动静,“我者本命元辰,毕竟落在甚处?”至于工夫成片,忽然撞破本来消息,自有一段真受用处也。谨复。
辞太平庵监院
去岁腊底,不敢固却众命,暂领春制,今欲一担交出。窃惟螳臂,大难承命统。祈上座与众檀护再议,须延道全德备、有力者主之。非独宝刹中兴,亦可作娄江万世之津梁矣。原谅是荷。
复越州众护法
衲近辞弁峰,归憩隆福,志图钓明月于龙江,揽清风于鹤渚,一味守拙过活,何期鼎翰遥颁,招主能仁?开函捧读,词意殷殷,非乘夙愿来者,何能若是?只得暂领一期,聊应众诚。若据本分一着,即贵境奇峦佳水、修竹茂林早已漏泄了也!岂待贫衲饶舌,然后为说法哉?
杂着
一花现瑞赋(有序)
甲午夏偶阅《传灯》,凡于中有关乎统系者,辄撮其机缘语句,笔而综之。始于释迦拈花,卒至弁山瑞老人,故题曰“一花现瑞”。虽文采不足,而吾家历代渊源灼如亲炙矣。
嘉称眼藏,极号妙心。横目前而莫睹,处劫外而恒今。无修无证,任去来而弗变;非愚非智,随运用而不禁。自尔,目眴青莲,颐开金色。权小觌面而生疑,人天对扬而罔测。竺干四七授受而法记西东,震旦二三相承而道望南北。于是曹水分流,青原拔萃。紫荆茂而参天,米价腾而遍地。书信不通,鈯斧密记。石头路滑,竿木而随身莫支;药峤风高,特牛而生子迥异。奁开宝鉴,活弄金毛。吼时则山岳俱震,照处则狐魅难逃。故知五位权分,语脉浑无渗漏;一音大阐,宫商不犯纤毫。询名探语,问水盘桓。明月湖畔抛筌而夜擒玉兔,凤栖岭头撒网而日打金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