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朝,以忠直受戮,心甚不忿。况闻兄临刑有吾弟报仇之言,心甚不安,遂爱整其旅,精器械,张弓矢,为兄复仇。朝廷妄诛大臣,功臣解体,尊者抚爱士卒,人俱用命,旌旗所向,望风披靡,郡县无一人敢遏其师而与之抗者。大军遂渡河,直抵阙下,废其昏乱之君,立其闇弱之子。未几,又假太后命,废太子而主次子某为君,以主国事。未几,太后诏尊音进爵九锡。未几,诏即大子位。有诗为证:
为报兄仇弄干戈,排山倒海若洪波。
朝廷更变须臾事,史笔昭昭载得么。
尊者前世因笠如来,今也获为天子,胡僧又为指点其事,始知前世一笠因果,今生得实受用也,遂深信佛法有灵验,薄施有厚报也。诏各处掌印富大发库藏,广建僧堂佛殿,又诏设斋粮供佛饭僧。所建寺院极其侈靡,宝殿悉用珠砌,栋楹纯用金装,非沉檀香木不克木工之选,佛像诏用金铸,不许泥塑木雕。又诏发供给工值,募天下儒生,缮写诸经亿千万眷,颁赐天下臣民,俾知共崇佛教。此时国帑钱粮,半为佛家靡费,绳民科条,一切以清净从事,以故,事多废弛,政胥丛挫也。有诗为证:
悟却前生笠佛因,广兴佛殿铸金身。
绳民清净无烦扰,不似儒家用九经。
尊者为帝,专意乞灵于佛,堂堂天子,甘为厮役仆隶,舍金不足,而又舍身。左右大臣莫能谏止。将事启奏太后,皇太后莫能规帝以正,而议发金问佛赎还帝身。始舍之,以帝为出于暂耳,及舍之至再、至三,太后赎之亦至再、至三。一次赎之金,废千万亿,三次赎之金,费不货矣。梁武徼福心胜,媚佛心诚,舍之时,若有真佛受之,赎之时,若有真佛还之也。甚哉梁武之愚也!议者谓帝非卖童,舍之时从何人而受,赎之时从何人而还,见及此矣。据佛之设教,重在明心见性,区区皮囊且欲其脱化,方寸性灵且欲其归空,不能了悟真宗,而惟欲以肉身作佛,亦徒矣。有诗为证:
舍身事佛意何愚,三受三还只自诬。
借使舍身能作佛,世间黎庶尽如如。
菩提达磨,南印度闰王第三子也,从游般若多罗门下,恭禀教义,服勤垂四十年,未尝废缺。多罗知是法嗣,授以如来法眼,达磨遂得其正宗。迨多罗殁,达磨继述其志,始演化本国,经六十余年,度无量万众,国人礼之若佛。达磨一日念行化时至,遂辞本国异见王,具大舟,泛重溟,三周寒暑,始得渡江而南也。梁武帝普通八年,广州刺史萧昂接见达磨,以为西天活佛降临,遂具表奏闻武帝。帝阅表大喜,谓左右大臣曰:“西方活佛降临,乃朕事佛之应也。”遂遣使至广州迎请,又诏萧昂具法乘护送活佛至金陵面驾。及至,帝躬迎接,送至开宝寺供养。有诗为证:
达磨南渡演如来,刺史封章奏御台。
梁武自矜能事佛,奉迎法驾早安排。
次日,梁王亲就达磨,问曰:“朕奄有天下,教民清净,造寺写经不可胜纪,有何功德?”达磨曰:“此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问曰:“必如何方是真实功德?”达磨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为之在心,不以世求。造寺写经,何足语哉!”帝曰:“此等功德,不过朕欲洁净斋素,禁制牲杀而已。”遂诏臣民妃嫔,戒酒断荤,毋得宰牲害命,有伤天地之和。又诏宗庙祭祀,用面为牺牲。议者谓以面代牲,乃宗庙不血食之兆。有诗为证:
写经造寺自矜能,有漏之因不足言。
悟了净圆空寂语,断荤戒酒作真缘。
帝又问曰:“如何是圣谛第一义?”达磨曰:“圣谛奥义廓然,无朕而已。”帝曰:“流行对待,奇偶之数然也。请问与朕对待者谁?”达磨曰:“朕兆微妙,非吾所能识也。”大师欲启帝证悟真宗,梁武知皮而不知髓,会粗而不会神,机不契合,难以口舌净。遂潜回江北,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有诗为证:
圣谛真经第一篇,其中奥义乞师传。
规规朕兆求相对,精妙微玄不易言。
达磨北去,梁皇亦不知慭留,不以达磨之谈吐为真诠,椎以洁净斋素为作用。皇后郄氏,不受约束,每对梁皇曰:“陛下贵为天子,享万方贡赋,岂袭祖宗遗泽?栉风沐雨,带甲披戈,出万千辛苦也。受如此劳苦,方抚有如此丕基,顾口体不能受用些享用,虽富贵亦徒也。田舍翁脐手胝足,尚欲饱暖其妻子,士君子淬精砺神,尚欲荣显其妻子,岂中国人主,奉养天下,玉帛天下,顾轻裘不足于体而惟布素,肥甘不足于口而惟蔬食?”帝曰:“朕非欲以苦节难卿,朕欲与卿共成佛果,故不置梓童于度外,卿不能勉从,朕亦莫之何矣,听卿受用。”有诗为证:
贵为天子赋中邦,淡薄何宜享上方。
一统丕基辛苦出,受此享用亦何妨。
郄娘娘得了梁皇旨意,遂矫诏开荤,恣意宰杀以克饮食。又嫉妒妃嫔,希旨者则亲之,违逆者则衔之,六宫妃子受其茶毒,不可胜记。冥司见其在阳世害物伤人,全无阴德,遂啬其寿数。一日身沾重病,药物莫疗,遂尔告崩。有诗为证:
闺阁何宜造恶多,损人害物戾天和。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