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众宝,躬率臣寮,送至海壖。
祖泛重溟,凡三周寒暑,达于南海,实梁普通七年丙午岁九月二十一日也。广州刺史萧昂具主礼迎接,表闻武帝。
帝览奏,遣使赍诏迎请,当大通元年丁未岁也。﹝普通八年三月改元。﹞十月一日至金陵。帝问曰:
“朕即位已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祖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无功德?”祖曰:
“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
“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祖曰:“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祖曰:“不识。”帝不领悟。
祖知机不契,是月十九日。潜回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届于洛阳。
当魏孝明帝孝昌三年也,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
时有僧神光者,旷达之士也。久居伊洛,博览群书,善谈玄理。每叹曰:
“孔老之教,礼术风规,庄易之书,未尽妙理。近闻达磨大士住止少林,至人不遥,当造玄境。”乃往彼,晨夕参承。
祖常端坐面壁,莫闻诲励。光自惟曰:
“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发掩泥,投崖饲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大雨雪。光坚立不动,迟明积雪过膝。祖悯而问曰:
“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光悲泪曰:“惟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祖曰:
“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
光闻祖诲励,潜取利刀,自断左臂,置于祖前。祖知是法器,乃曰:“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祖遂因与易名曰慧可。
可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祖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可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祖曰:
“将心来,与汝安。”可良久曰:“觅心了不可得。”祖曰:“我与汝安心竟。”越九年,欲返天竺,命门人曰:
“时将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时有道副对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祖曰:
“汝得吾皮。”尼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佛国,一见更不再见。”祖曰:“汝得吾肉。”道育曰:
“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祖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礼拜,依位而立。祖曰:
“汝得吾髓。”乃顾慧可而告之曰:“昔如来以正法眼付迦叶大士,展转嘱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当护持。
并授汝袈裟,以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请师指陈。”祖曰:
“内传法印,以契证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浇薄,疑虑竞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凭何得法?以何证之?
汝今受此衣法,却后难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无碍。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
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潜符密证,千万有余。汝当阐扬,勿轻未悟。
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听吾偈曰: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祖又曰:
“吾有楞伽经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来心地要门,令诸众生开示悟入。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
我尝自出而试之,置石石裂。缘吾本离南印来此东土,见赤县神州有大乘气象,遂踰海越漠,为法求人。
际会未谐,如愚若讷。今得汝传授,吾意已终。”﹝别记云:祖初居少林寺九年,为二祖说法,秪教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
慧可种种说心性,曾未契理。祖秪遮其非,不为说无念心体。可忽曰:“我已息诸缘。”祖曰:“莫成断灭去否?”可曰:“不成断灭。”祖曰:
“此是诸佛所传心体,更勿疑也。”﹞言已,乃与徒众往禹门千圣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杨炫之,早慕佛乘,问祖曰:
“西天五印,师承为祖,其道如何?”祖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又问:“此外如何?”祖曰:
“须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厌有无。于法无取,不贤不愚,无迷无悟。若能是解,故称为祖。”又曰:
“弟子归心二宝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适听师言,罔知攸措。愿师慈悲,开示宗旨。”
祖知恳到,即说偈曰:“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
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炫之闻偈,悲喜交并。曰:
“愿师久住世间,化导群有”祖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万差,多逢患难。”炫之曰:“未审何人,弟子为师除得否?”祖曰:
“吾以传佛秘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无此理。”炫之曰:“师若不言,何表通变观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