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云:“随他去。”只这个,多少人情解,摸索不著。若道随他去,在什么处?若道不随他去,又作么生?不见道欲得亲切,莫将问来问。
后有僧问修山主:“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坏不坏?”山主云:“不坏。”僧云:“为什么不坏?”主云:“为同于大千。”坏也碍塞杀人,不坏也碍塞杀人。其僧既不会大隋说话,是他也不妨以此事为念,却持此问,直往舒州投子山,投子问:“近离甚处?”僧云:“西蜀大隋。”投云:“大隋有何言句?”僧遂举前话,投子焚香礼拜云:“西蜀有古佛出世,汝且速回。”其僧复回至大隋,隋已迁化,这僧一场忄+么忄+罗。后有唐僧景遵题大隋云:“了然无别法,谁道印南能。一句随他语,千山走衲僧。蛩寒鸣砌叶,鬼夜礼龛灯。吟罢孤窗外,徘徊恨不胜。”所以雪窦后面引此两句颂出,如今也不得作坏会,也不得作不坏会,毕竟作么生会?急著眼看。
劫火光中立问端,衲僧犹滞两重关。可怜一句随他语,万里区区独往还。
雪窦当机颂出,句里有出身处。“劫火光中立问端,衲僧犹滞两重关”,这僧问处,先怀坏与不坏,是两重关。若是得的人,道坏也有出身处,道不坏也有出身处。“可怜一句随他语,万里区区独往还。”颂这僧持此问投子,又复回大隋,可谓万里区区也。
◎碧岩录第三十则
举,僧问赵州:“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州云:“镇州出大萝卜头。”
这僧也是个久参的,问中不妨有眼,争奈赵州是作家,便答他道:“镇州出大萝卜头”,可谓无味之谈,塞断人口。这老汉大似个白拈贼相似,尔才开口,便换却尔眼睛。若是豁达英灵的汉,直下向击石火里闪电火中,才闻举著,剔起便行。苟或伫思停机,不免丧身失命。
江西澄散圣判,谓之东问西答,唤作不答话,不上他圈缋,若恁么会争得;远录公云,此是傍瞥语,收在九带中。若恁么会,梦也未梦见在,更带累赵州去。有者道镇州从来出大萝卜头,天下人皆知,赵州从来参见南泉,天下人皆知,这僧却更问道,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所以州向他道“镇州出大萝卜头”,且得没交涉。
都不恁么会,毕竟作么生会?他家自有通霄路。不见僧问九峰:“承闻和尚亲见延寿来,是否?”峰云:“山前麦熟也未?”正对得赵州答此僧话,浑似两个无孔铁锤。赵州老汉,是个无事的人,尔轻轻问著,便换却尔眼睛。若是知有的人,细嚼来咽;若是不知有的人,一似囫囵吞个枣。
镇州出大萝卜,天下衲僧取则。只知自古自今,争辨鹄白乌黑。贼贼,衲僧鼻孔曾拈得。
“镇州出大萝卜”,尔若取他为极则,早是错了也。古人把手上高山,未免傍观者哂。人皆知道这个是极则语,却毕竟不知极则处,所以雪窦道:“天下衲僧取则。”
“只知自古自今,争辨鹊白乌黑。”虽知今人也恁么答,古人也恁么答,何曾分得缁素来。雪窦道,也须是去他石火电光中,辨其鹊白乌黑始得。
公案到此颂了也,雪窦自出意,向活泼泼处,更向尔道:“贼贼,衲僧鼻孔曾拈得。”三世诸佛也是贼,历代祖师也是贼,善能作贼换人眼睛,不犯手脚,独许赵州。且道什么处是赵州善做贼处?镇州出大萝卜头!
卷第四
◎碧岩录第三十一则
垂示云:动则影现,觉则冰生。其或不动不觉,不免入野狐窟里。透得彻信得及,无丝毫障翳,如龙得水,似虎靠山,放行也瓦砾生光,把定也真金失色。古人公案,未免周遮。且道评论什么边事,试举看。
举,麻谷持锡到章敬,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敬云:“是是。”雪窦著语云:“错。”麻谷又到南泉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泉云:“不是,不是。”雪窦著语云:“错。”放过不可。麻谷当时云:“章敬道是,和尚为什么道不是?”泉云:“章敬即是,是汝不是。此是风力所转,终成败坏。”
古人行脚,遍历丛林,直以此事为念。要辨他曲录木床上老和尚,具眼不具眼。古人一言相契即住,一言不契即去。看他麻谷到章敬,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章敬云:“是是。”杀人刀活人剑,须是本分作家。雪窦云:“错。落在两边,尔若去两边会,不见雪窦意。他卓然而立,且道为什么事?雪窦为什么却道错?什么处是他错处?章敬道是,什么处是是处?雪窦如坐读判语。
麻谷担个是字,便去见南泉,依然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泉云:“不是不是。”杀人刀活人剑,须是本分宗师。雪窦云:“错。”章敬道“是是”,南泉云“不是不是”,为复是同是别?前头道是,为什么也错?后头道不是,为什么也错?若向章敬句下荐得,自救也不了。若向南泉句下荐得,可与祖佛为师。
虽然恁么,衲僧家须是自肯始得。莫一向取人口辩,他问既一般,为什么一个道是,一个道不是?若是通方作者,得大解脱的人,必须别有生涯。若是机境不忘的,决定滞在这两头。若要明辨古今,坐断天下人舌头,须是明取这两错始得。
及至后头雪窦颂,也只颂这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