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参禅学道,便觅个超佛越祖道理,我且问尔,十二时中,行住坐卧,屙屎放尿,至于茅坑里虫子市肆买卖羊肉案头,还有超佛越祖的道理么?道得底出来,若无,莫妨我东行西行。”便下座。有者更不识好恶,作圆相,土上如泥,添枷带锁。“缝罅披离见也么?”他致问处,有大小大缝罅,云门见他问处披离,所以将糊饼拦缝塞定。这僧犹自不肯住,却更问,是故雪窦道:“糊饼祝+土来犹不住,至今天下有淆讹。”如今禅和子,只管去糊饼上解会,不然去超佛祖处作道理,既不在这两头,毕竟在什么处?三十年后,待山僧换骨出来,却向尔道。
◎碧岩录第七十八则
举,古有十六开士,于浴僧时随例入浴,忽悟水因。成佛子住。
楞严会上,跋陀婆罗菩萨,与十六开士,各修梵行。乃各说所证圆通法门之因,此亦二十五圆通之一数也。他因浴僧时,随例入浴,忽悟水因,云:“既不洗尘,亦不洗体,且道洗个什么?”若会得去,中间安然,得无所有,千个万个,更近傍不得。所谓以无所得是真般若,若有所得,是相似般若。不见达摩谓二祖云:“将心来与汝安。”二祖云:“觅心了不可得。”这里些子,是衲僧性命根本,更总不消得如许多葛藤,只消道个忽悟水因,自然了当。既不洗尘,亦不洗体,且道悟个什么?到这般田地,一点也着不得。道个佛字,也须讳却。
他道:“妙触宣明,成佛子住。”宣则是显也,妙触是明也,既悟妙触,成佛子住,即住佛地也。如今人亦入浴亦洗水,也恁么触,因甚却不悟?皆被尘境惑障,粘皮着骨,所以不能便惺惺去。若向这里,洗亦无所得,触亦无所得,水因亦无所得。且道是妙触宣明,不是妙触宣明?若向个里,直下见得,便是“妙触宣明,成佛子住”。如今人亦触,还见妙处么?妙触非常触,与触者合则为触,离则非也。
玄沙过岭,磕着脚指头,以至德山棒,岂不是“妙触”?虽然恁么,也须是七穿八穴始得。若只向身上摸索,有什么交涉?尔若七穿八穴去,何须入浴,便于一毫端上现宝王刹,向微尘里转大法轮,一处透得,千处万处一时透。莫只守一案一窟,一切处都是观音入理之门。古人亦有闻声悟道见色明心。若一人悟去则故是,因甚十六开士,同时悟去?是故古人同修同证,同悟同解。雪窦拈他教意,令人去妙触处会取,出他教眼颂,免得人去教纲里笼罩,半醉半醒,要令人直下洒洒落落。颂云:
了事衲僧消一个,长连床上展脚卧。
梦中曾说悟圆通,香水洗来蓦面唾。
“了事衲僧消一个”,且道了得个什么事?作家禅客,聊闻举着,剔起便行,似恁么衲僧,只消得一个,何用成群作队。“长连床上展脚卧”,古人道:“明明无悟法,悟了却迷人。长舒两脚睡,无伪亦无真。”所以胸中无一事,饥来吃饭困来眠。雪窦意道,尔若说入浴悟得妙触宣明,在这般无事衲僧分上,只似梦中说梦,所以道,“梦中曾说悟圆通,香水洗来蓦面唾。”似恁么只道似这般汉,正好蓦头蓦面唾。山僧道土上加泥又一重。
◎碧岩录第七十九则
垂示云: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活捉生擒,不劳余力。且道是什么人曾恁么来?试举看。
举,僧问投子:“一切声是佛声是否?”投子云:“是。”僧云:“和尚莫屎沸碗呜声。”投子便打。又问:“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是否?”投子云:“是。”僧云:“唤和尚作一头驴得么?”投子便打。
投子朴实头,得逸群之辩,凡有致问,开口便见胆,不费余力,便坐断他舌头,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僧将声色佛法见解,贴在额头上,逢人便问。投子作家来风深辨。这僧知投子实头,合下做个圈缋子,教投子入来,所以有后语。投子却使陷虎之机,钓他后语出来。这僧接他答处道:“和尚莫屎沸碗鸣声。”果然一钓便上。若是别人,则不奈这僧何。投子具眼,随后便打。咬猪狗的手脚,须还作家始得。左转也随他阿辘辘地,右转也随他阿辘辘地。
这僧既是个圈缋子,要来捋虎须,殊不知投子,更在他圈缋头上。投子便打,这僧可惜许,有头无尾。当时等他拈棒,便与掀倒禅床,直饶投子全机,也须倒退三千里。又问:“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是否?”投子亦云是,一似前头语无异。僧云:“唤和尚作一头驴得么?”投子又打。这僧虽然作窠窟,也不妨奇特。若是曲录木床上老汉,顶门无眼。也难折挫他。投子有转身处,这僧既做个道理,要搀他行市,到了依旧不奈投子老汉何。
不见岩头道:“若论战也,个个立在转处。”投子放去太迟,收来太急。这僧当时若解转身吐气,岂不作得个口似血盆的汉。衲僧家一不做二不休,这僧既不能返掷,却被投子穿了鼻孔。颂云:
投子投子,机轮无阻。
放一得二,同彼同此。
可怜无限弄潮人,毕竟还落潮中死。
忽然活,百川倒流闹恬恬。
“投子投子,机轮无阻”,投子寻常道:“尔总道投子实头,忽然下山三步,有人问尔道如何是投子实头处,尔作么生抵对?”古人道:“机轮转处,作者犹迷。”他机轮转辘辘地全无阻隔,所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