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用,始得。雪窦颂云:
一国之师亦强名,南阳独许振嘉声。大唐扶得真天子,曾踏毗卢顶上行。
铁锤击碎黄金骨,天地之间更何物。三千刹海夜沉沉,不知谁入苍龙窟。
“一国之师亦强名,南阳独许振嘉声。”此颂一似个真赞相似。不见道至人无名,唤作国师,亦是强安名了。国师之道,不可比伦,善能恁么接人,独许南阳是个作家。“大唐扶得真天子,曾踏毗卢顶上行。”若是具眼衲僧眼脑,须是向毗卢顶上行,方见此十身调御。佛谓之调御,便是十号之一数也。一身化十身,十身化百身,乃至于百亿身,大纲只是一身,这一颂却易说。
后颂他道莫认自己清净法身,颂得水洒不着,直是难下口说。“铁锤击碎黄金骨”,此颂“莫认自己清净法身”,雪窦忒杀赞叹他,黄金骨一锤击碎了也。“天地之间更何物”,直须净裸裸赤洒洒,更无一物可得,乃是本地风光。一似“三千刹海夜沉沉”,三千大千世界香水海中有无边刹,一刹有一海,正当夜静更深时,天地一时澄澄地,且道是什么?切忌作闭目合眼会。若恁么会,正堕在毒海。“不知谁入苍龙窟?”展脚缩脚,且道是谁?诸人鼻孔一时被雪窦穿却了也。
◎碧岩录第一百则
垂示云:收因结果,尽始尽终,对面无私,元不曾说,忽有个出来道,一夏请益为什么不曾说,待尔悟来向尔道,且道为复是当面讳却,为复别有长处,试举看。
举,僧问巴陵:“如何是吹毛剑?”陵云:“珊瑚枝枝撑着月。”
巴陵不动干戈,四海五湖多少人舌头落地,云门接人正如此,他是云门的子,亦各具个作略。是故道:“我爱韶阳新定机,一生与人抽钉拔楔。”这个话正恁么地也。于一句中,自然具三句,函盖乾坤句,截断众流句,随波逐浪句,答得也不妨奇特。
浮山远录公云:“未透底人,参句不如参意;透得底人,参意不如参句。”云门下有三尊宿,答吹毛剑俱云“了”,唯是巴陵答得过于了字,此乃得句也。且道,“了”字与“珊瑚枝枝撑着月”,是同是别?前来道“三句可辨,一镞辽空”,要会这话,须是绝情尘,意想净尽,方见他道“珊瑚枝枝撑着月”。若更作道理,转见摸索不着。
此语是禅月怀友人诗曰:“厚似铁围山上铁,薄似双成仙体缬。蜀机凤雏动蹶蹩,珊瑚枝枝撑着月。王凯家中藏难掘,颜回饥汉愁天雪。古桧笔直雷不折,雪衣石女蟠桃缺。佩入龙宫步迟迟,绣帘银簟何参差。即不知驱龙失珠知不知。”(此为贯休《还举人歌行卷》)巴陵于句中,取一句答吹毛剑,则是快剑刃上吹毛试之,其毛自断,乃利剑,谓之吹毛也。巴陵只就他问处,便答这个话,头落也不知。颂云:
要平不平,大巧若拙。或指或掌,倚天照雪。大冶兮磨砻不下,良工兮拂拭未歇。别,别,珊瑚枝枝撑着月。
“要平不平,大巧若拙。”古有侠客,路见不平,以强凌弱,即飞剑取强者头,所以宗师家,眉藏宝剑,袖挂金锤,以断不平之事。“大巧若拙”,巴陵答处,要平不平之事,为他语忒杀伤巧,返成拙相似,何故?为他不当面挥来,却僻地里,一截暗取人头,而人不觉。
“或指或掌,倚天照雪。”会得则如倚天长剑,凛凛神威。古人道:“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忘,复是何物?”此宝剑或现在指上,忽现掌中。昔日庆藏主说到这里,竖手云:“还见么?”也不必在手指上也。雪窦借路经过,教尔见古意,且道一切处不可不是吹毛剑也。所以道:“三级浪高鱼化龙,痴人犹戽夜塘水。”
《祖庭事苑》载《孝子传》云:楚王夫人,尝夏乘凉抱铁柱感孕,后产一铁块,楚王令干将铸为剑,三年乃成双剑,一雌一雄。干将密留雄,以雌进于楚王。王秘于匣中,常闻悲鸣,王问群臣,臣曰:“剑有雌雄,鸣者忆雄耳。”王大怒,即收干将杀之。干将知其应,乃以剑藏屋柱中,因嘱妻莫耶曰:“日出北户,南山其松。松生于石,剑在其中。”妻后生男,名眉间赤,年十五问母曰:“父何在?”母乃述前事,久思惟剖柱得剑,日夜欲为父报仇。楚王亦募觅其人,宣言:“有得眉间赤者厚赏之。”眉间赤遂逃。俄有客曰:“子得非眉间赤邪?”曰:“然。”客曰:“吾甑山人也,能为子报父仇。”赤曰:“父昔无辜,枉被荼毒。君今惠念,何所须邪?”客曰:“当得子头并剑。”赤乃与剑并头,客得之进于楚王,王大喜。客曰:“愿煎油烹之。”王遂投于鼎中。客诒于王曰:“其首不烂。”王方临视,客于后以剑拟王头堕鼎中,于是二首相啮,寻亦俱烂。川本无此楚王一段。
雪窦道此剑能“倚天照雪”。寻常道倚天长剑光能照雪,这些子用处,直得“大冶兮磨砻不下”,任是良工拂拭也未歇。良工即干将是也,故事自显。雪窦颂了,末后显出道:“别别”,也不妨奇特,别有好处,与寻常剑不同,且道如何是别处?“珊瑚枝枝撑着月”,可谓光前绝后独据寰中,更无等匹,毕竟如何?诸人头落也!老僧更有一小偈:
万斛盈舟信手喀,却因一粒瓮吞蛇。拈提百转旧公案,撒却时人几眼沙。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