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於寂灭;又推涅盘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
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盘,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盘真乐。
‘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盘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听吾偈曰:“无上大涅盘,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
诸求二乘人,目以为无作,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
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
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外现众色像,一一音声相。
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不作涅盘解,二边三际断。
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
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盘相如是。
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
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刘氏,闻曹溪法席盛化,径来参礼,遂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师曰:‘汝曾作什麽来?’曰:‘圣谛亦不为。’师曰:‘落何阶级?’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师深器之,令师首众。
一日,师谓曰:‘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思既得法,遂回吉州青原山,弘法绍化,谥号弘济禅师。
怀让禅师,金州杜氏子也。初谒嵩山安国师,安发之曹溪参扣。让至,礼拜,师曰:‘甚处来?’曰:‘嵩山。’师曰:‘什麽物,怎麽来?’曰:‘说似一物即不中。’师曰:‘还可修证否?’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师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让豁然契会,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日臻玄奥;后往南岳,大阐禅宗,敕谥大慧禅师。
永嘉玄觉禅师,温州戴氏子。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
策云:‘仁者得法师谁?’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於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云:‘愿仁者为我证据。’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
师曰:‘夫沙门者,具二千成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师曰:‘如是,如是!’玄觉方具威仪礼拜。
须臾告辞,师曰:‘返大速乎?’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师曰:‘谁知非动?’曰:‘仁者自生分别。’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曰:‘无生岂有意耶?’师曰:‘无意谁当分别?’曰:‘分别亦非意。’师曰:‘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后著证道歌,盛行于世;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其觉焉。
禅者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庵居长坐,积二十年。师弟子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麽?’隍曰:‘入定。’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人耶?无心人耶?若无心人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人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策云:‘我师曹溪六祖。’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隍闻是说,径来谒师。
师问云:‘仁者何来?’隍具述前缘。
师云:‘诚如所言。’师悯其远来,遂垂开决。隍於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
有一童子,名神会,襄阳高氏子,年十二,白玉泉来参礼。
师曰:‘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会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师曰:‘这沙弥争合取次语。’会乃问曰:‘和尚坐禅,还见不见?’师以柱打三下云:‘吾打汝是痛不痛?’对曰:‘亦痛,亦不痛。’师曰:‘吾亦见,亦不见。’神会问:‘如何是亦见,亦不见?’师云:‘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不见他人是非好恶;是以亦见亦不见。
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则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见不见,是二边;痛不痛,是生灭。汝自性且不见,敢尔